帘子外面传来脚步声,侍者撩开帘子,弯腰放下一盘芒果千层,陶瓷小碟子放在桌面上的时候,江临安明显感觉到侍者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脸上一瞬,而后又对着小舟咬着唇笑,压抑着笑腔说了句请慢用。
蒋舟冲他使眼神,赶他走。
听我提你提多了,他好奇,想看,蒋舟趴在桌子上无辜地说道,拿起铁制的小叉子叉进千层里,烦人。
你都提我什么?江临安也装作好奇的样子,这地方每一处都装饰地合他心意,就连刚刚侍者的打量都没让他觉得不舒服。
提你蒋舟划下一小块,朝着江临安嘴边递去,你吃了我就说。
那你还是别说了。江临安倒回沙发,又把自己整个人陷在里面,看着小舟的手在空中举到酸都不肯用嘴去接。
奶油塌下来,蒋舟只好喂到自己嘴里,说你哪都好,又高又帅成绩又好,什么都好,以前一群人挣着抢着要嫁到你家,我也想。
你都长在我家了,还需要嫁进来吗?江临安揶揄道。
这不一样!蒋舟不满道,挪到了江临安身边去,我是想来做上门女婿的,不是来给你们家当儿子的,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你们家干儿子。
江临安被他挤地往旁边挪了挪,说话就说话,挤这儿来干嘛?而且,你嫁进来是当媳妇,不是上门女婿。
就是上门女婿!蒋舟义正言辞,拿了叉子又划了一块,堵在江临安嘴边,硬逼着他吃下去。
江临安微微仰头,藏在围巾里的喉结露出来,紧抿着唇,就是不肯吃。
你吃了我就坐过去,不然我就一直挤你这儿。蒋舟得意地逼迫道。
整日里逼来逼去的,江临安觉得自己这像是被人五花大绑了要往喜轿里塞去,心里明明是这么想的,可又发现这捆他的绳子是他自己给自己搓的,捆的时候欲拒还迎,绳子绑的松松垮垮,往轿子上踏的第一步还是自己想迈的脚。
奶油沾在嘴边,蒋舟伸出大拇指将他嘴角的奶油渍擦去,而后尝了尝,说道:甜。
最终蒋舟还是没坐回去,一整块蛋糕吃完,江临安觉得自己都腻了。暖风开得高,到了最后都觉得热,吹得人晕乎乎,江临安把围巾取下来,搭在小舟肚子上。
背靠着沙发,小舟躺在他腿上,安安静静蜷缩起来,呼吸均匀。
眼珠子动了动,江临安知道了他是装的,在心里笑起来,用手拨开他的额发,没有揭穿。
就是咖啡没喝完,只把上面那层俗气给喝了。
江临安又看了眼顶上的琴谱,压低声音问道:顶上的谱子,是你写的那首吗?
蒋舟像是在睡梦中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蒋舟揉了揉眼睛,装作是被吵醒了,在他腿上动了动,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又是一声嗯,带着疑问句的符号。
江临安重复了一遍。
想不起来了,蒋舟声音中还带着睡意,也不知道刚刚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睡,觉得没变过,只是以前不太懂,从弄懂这个词的意思开始,就知道原来那就是喜欢。
他把袖子捞起来一些,露出表,撑起身子抓了抓头发,怎么睡这么久,都快8点了,是说几点吃饭的?九点还是十点?
九点半。江临安说道。
这年夜饭是准备吃到第二年。
蒋舟把帘子打开向外望了望,揉了揉枕酸的后颈,把身上的围巾重新挂回江临安的脖子上,睡眼惺忪地边系边说:给你捆结实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跑了?
心里有个小人张开双臂挥舞着说道,捆吧。
这一捆,就给捆到了那座亮着透亮的大宅子前。
走过来的路上,四周的宅子里都亮着漂亮的灯,终于是把那些红色的喜庆透出来了些,这座也一样,和对面的宅子交相呼应,都是这块地上最亮的地方。
我好像看见我妈了。蒋舟踮起脚往对面看了看。
要不你回去吧。江临安知道他还是挺想回去的。
他摇了摇头,指着远处一个比较矮的地方,灯光最暗,沉闷地掩盖在黑暗里,是这里最矮的一堵墙。
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玩得太晚,不敢走正门,只能从这里翻过去。蒋舟乐呵呵地说道。
那时候你还很矮,我还得先架着你过去。现在已经比自己高了。
那时候看起来高的像座山的墙现在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江临安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就觉得从知道世上有喜欢这两个字时,他就自然而然地把这个人跟那个词联系到了一起。
蒋舟蹬着墙体爬上去,背部的曲线绷直了,跨坐在上面,小声催促他赶紧上去。
是想让我抱你上来吗?笑得像蛋糕似地甜。
江临安没动,他突然想起母亲用车撞倒的那堵内墙,就离这地方不远。
当时她撞毁的那一切,也许是意味着要把她往日的痛苦埋藏在下面。
可墙塌了,终究会重新建立起来。
他从来都为母亲感到不值,现在就更感到不值了,他往上伸出手,低声唤道:舟舟。
蒋舟没有丝毫犹豫地牵住他,看向他的时候,他心中的那堵墙也塌了。
你不是想发朋友圈吗?你发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显得急切了。
江临安知道这堵墙是矮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矮,矮到小舟只用弯下腰就能碰到他。
软地像是碰到了云,云里是潮湿的雾气,反复舔舐过他的每一根神经。
刚刚那块千层太甜了,现在都还能尝到味道。蒋舟在他唇边轻笑,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将眼睛盖过一半,舌尖在虎牙上舔过,勾起了一丝夜里的狡黠。
第56章笨拙
幸得下面是草坪,不然这个高度滚下去恐怕得摔惨,严重点说不定还会骨折。
江临安稳稳落在地上,眼神狠戾地擦了擦唇角,没对地上那位嘤嘤□□半天不肯起来的受害者抱有半分同情。
谁叫某些人那么急迫地想掌握主动权,连该走的流程都不走,直接就把他吻懵在原地,甚至还想展开进一步攻势,迟钝良久的应激程序终于重新启动起来,然后就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可怜这位,还不如可怜那些被压弯腰的草。
活该!感受到唇上的余温和口腔里残留着的绵密感,江临安低声骂道,任由他躺在地上,爱起来不起来。
蒋舟揉着手臂,委屈巴巴地坐起来,头发上还插着几根枯叶,身上乱糟糟的像个小乞丐,故作哽咽道:真的很痛的!要把我摔死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江临安对自己被抢了主动权这件事耿耿于怀,他之所以这时候答应小舟,不过就是想趁着小舟不注意的时候把之前那些丢了的主动权全找回来,结果,无论怎么运营都不如别人不要脸,他冷哼一声,摔死了正好,就当做我刚刚什么话都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