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舟松了手,揉了揉后颈,漫不经心地坐回去。
刚刚有点苗头的热闹突然被打断了,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童姐拾起叉子,在餐后甜点上划下一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叉子与盘子刮擦出些刺耳的响声。
她将甜点含入口中,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蒋舟,说道:你们要回去吗?我一起吧。
阿童!江高寒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流露出挽留的神情,显得有些许的卑微,你一定要这样吗?
蒋舟又靠过去,小声地说了句,要进去正题喽,你猜你爸能不能把童姐留下来?
江临安看着她那身白裙子,心里不对她抱太大希望,嘴上分明说着不爱了,可人偏偏还在这里,甚至换了从前的装扮,心思难测。
他身子微微靠后,手指勾了勾,示意小舟过来。
倒是听话的很,一招手就来了,也不管合不合时宜。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蒋舟装傻道。
不说的话,以后
没等他说完,蒋舟立马制止道:打住啊,别威胁我,我受不得你威胁的,那表情还有些不高兴,捞起袖子看了看表,你也别问我,反正这戏都开演了,这桌上的都算是主角,总有哥哥你的戏份的。
江临安冷冷看着他,给他看怵了,只好示弱道:等会子瑜哥要来,哥哥你去接接他,怎么样?
这是你给我安排的戏份?江临安又把目光投向童姐,她今晚是要选一个走?
童姐将餐巾放下,嘴上的唇蜜已经消失干净了,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皮筋,随意往头发上一捆,扎了个高马尾,将耳后张扬的纹身露了出来,从胸口处掏出一包烟,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火光撩起,她吐了口烟雾,儿子和女人,选一个?
江高寒的神色动荡,手背上青筋暴露了出来。
这个家里没人抽烟,江高寒不喜欢烟味,吴秘书见了,正准备出声阻止,却又被他叫住了。
烟雾缭绕在灯光之下,缱绻回环,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抽烟喝酒机车,所以你样样都做给我看是吗?江高寒的眼底渗出血丝,终于收起了那些温柔,身线变得凌厉起来,可脸色却控制不住地苍白。
童姐在没吃完的甜点上抖了抖烟灰,抬眼说道:我老了,不适合这身裙子了。
你心里要是没有我,为什么会把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全都搬到自己身上?江高寒说完,忽然扶着桌子咳嗽了几声,随后又继续说道:今晚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你做了那么多的选择,这不算是你人生中最难抉择的一个吧?童姐说得轻描淡写,可脸上还是爬上了几丝伤感,我们各退一步,若是你不再为难蒋家,让小舟和安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不再把他搅进你们这滩浑水里,我就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不管对错,都和你过完下半生。
笑话!江高寒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剑眉簇拥在一起,略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的棱角变得更加锋利和不近人情,他是我们的儿子,难道你不想让他留在我们身边吗?还是说你想让我们两个就孤孤单单地过完下半生?
孤孤单单?江流梦喃喃道:爸,我不是您的孩子吗?
江高寒的眉头又皱紧了些,但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除了让我嫁给小舟哥哥这件事我没有听您的话,您让我做什么我没有做?江流梦的声音哽咽起来,您让我接受您的新妻子,我虽然万分地不愿意,可我还是在学着接受啊。
眼泪顺着眼眶留下来,她抹着眼泪抽泣道:妈妈就没对我好过,哥哥现在也不肯回来,您甚至都不把我当女儿,我你们要我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就是多余的,我打扰了你们阖家团圆是不是?
哭地梨花带雨,小小的手背在眼睛周围揉来揉去,江临安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他一直希望妹妹能够坚强一点,不要在自己的羽翼下继续以前的骄纵蛮横了。
人总要长大的,不松手怎么长大?
可两年多了,她除了变得有些怯懦之外,好像并没有别的什么变化。
在江流梦的哭声中,童姐摇了摇头,慢慢站起来,走到江流梦的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眼眸半阖,江高寒,你这个人,根本没有渴望家庭的资格,不是吗。
席间沉默良久,望着女儿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裙面上,江高寒却没有拿出任何怜惜。
哥,蒋舟在桌底敲了敲表面,要不你带梦儿出去散散心吧,这屋子实在闷得慌。
你你是不是嫌我吵啊!江流梦红着眼睛骂道,拿起桌上的餐巾就往蒋舟掷去,我爸都还没嫌我吵,你嫌我什么啊!
蒋舟急忙侧身,揉成团的餐巾从他面前飞过,他急忙给江临安试了试眼色。
江高寒按了按太阳穴,想是觉得心烦,这动作被江流梦看在眼里,本来就没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
江临安不再多想,起身去将她牵起来,低声道:跟哥哥走。
言语中全是心疼,他不是个太会流露感情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些眼泪一次又一次擦去。
我说过!今晚谁也不许出这个门!
江高寒话音刚落,吴秘书就站在了大门口,阻了两人的路。
让开!江临安将少女搂在怀里,语气低沉,不容拒绝,你是觉得你拦着住我吗?
蒋舟撑着桌面站起来,不疾不徐地朝钢琴走去,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干爹,这院子里全是你的人,就算我哥想走,也走不掉啊,不是吗?
他在钢琴前坐下,轻轻按下一个键,哥哥,我弹着琴等你。
江高寒又咳了几声,这次咳地比上次更加厉害,他永远直挺的腰被压地弯了下去,一手捂着嘴,一手在餐桌上四处搜寻着什么。
吴秘书的脸色微变,他看了眼坐在钢琴前的蒋舟,听着缓缓流出的琴声,他终于是没再拦着,急促地往江高寒奔去,从包里抽出一张手帕递去。
江高寒用它将嘴捂住,直到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他这才缓过劲儿来,扶着桌边又一次挺直了腰。
童姐的表情不大好看,几次三番想要靠近,却又犹犹豫豫不肯迈开步子。
夫人,吴秘书恭敬的态度有了些波动,江总对您是有不好的地方,当年也的确对不起您,可这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事,如今,如今他
你给我闭嘴!江高寒极其失态地高声道。
江总!您瞒着有什么意思呢?吴秘书情绪激动地说道:也许夫人知道以后就不会这样了啊,她对您是有感情的!绝不会置之不理!
我让你闭嘴你听不见是吗!江高寒一巴掌拍在厚重的大理石餐桌上,手背突出的血管像是要炸裂开,眼底的猩红也像是要滴出血来,听不懂就给我滚!我不需要被任何人同情!
瞒着我什么?童姐的烟燃地只剩下烟蒂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焦臭味,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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