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为什么?
你会回答我,因为我们曾经是挚友。他不想再被气到内伤。
猜对了。
值得吗?顾君行可不信将夜只是单纯因为挚友的缘故,才追着他跑了这么多世。他虽只看过吉光片羽般的几个片段,但他亦然清楚其中的不悔深情。
他的前世,是怎么能忍着和将夜当所谓挚友而不是直接吻上去?他想想就佩服。
值得。将夜把玩着酒杯,深深地望向他。
他的银灰色眼眸之中,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珍爱与欲望,爱与恨,自由与臣服,渴望与挣扎。
他的所有骄傲与自负,永远在面对他时全线溃败,仿佛凝望远方的掌灯人,引他去往遥遥前路。
于是他愿意付出时间,自由与忠诚去等待和守望,他愿意屈就于时空管理局,低下高傲的头颅去完成无止境的任务,这意味着他的存在,甚至一度超越了将夜视为生命的自由。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顾君行轻轻一叹,只觉得心里柔软的像是水一般,骨子里又有激流,仿佛冲刷着他的心口,烈的像陈酿。
将夜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神平静,他现在仍然有种遗世独立的清醒。
顾君行借着酒意取下他的酒杯,然后顺势一推,把他困在窗棂与墙角的夹缝之中。他的神情带着三分迷蒙,全然不似平日的冷静,他戏演的很好,借酒装疯做的轻车熟路,倾身将其困在了双臂之间。
顾君行低下头,顺势要去亲吻他,但是将夜却用右手遮住他的眼眸,呼吸紊乱了,但是声音依然冷静。
你醉了。他必须遮住顾君行的眼,因为他现在全然不像自己所表现的那样沉稳,他的胸膛无声地起伏着,死死咬着牙,似乎要将某种可怖的东西压抑下去。
他的欲望是可怖的猛兽,开闸了便会失控。所以他们的关系不能变,若是某一世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我醉了。顾君行被遮住的眼眸缓缓闭上,睫毛微微一颤,然后一如往常地笑道。喝了点酒,就有点分不清人,抱歉了。
嗯,没事。将夜的声音带着些异样的沙哑。
他身上总是带着深深的矛盾,时刻折磨着他,让他不可逾越半点界限。
失败了。顾君行依然还能冷静地想着,将夜并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
顾君行无声地笑了笑,说不定前世,前前世他都是栽在这里,困于早已固定的挚友框架,至死也不曾说出一句真心。
于是他笑的很温和,他道:将夜,我醉的厉害,头昏眼花的,难受。
冷峻的刺客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无声地抚了抚他的背。
顾君行往他肩上一靠,疲惫和醉意涌上来,让他昏昏沉沉的。在他半梦半醒之中,他依稀听到了将夜的自言自语。
我们是挚友。将夜的眼神暗了暗,像是诉说情话一般低沉,几乎耳语。
若是越了界,我会生生世世招惹你,把你困在我身边,到时候你想反悔或者逃跑都晚了。他看着已经倚在他肩上睡着的顾君行,轻轻叹息道:所以,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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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这回不会和自己吃醋了,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就是气挚友,很明显将夜对他并不是纯挚友情,但是他就是不敢过界。他也不是真的傻,他很清楚自己对挚友啥心思,但是他就是压着(也不怕憋出病来)然后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其实他们是纯挚友情他们无关风月。
他就是怕自己真要和教授谈恋爱了,能干出违背他意愿的事情,比如小黑屋(啥),只要能让他不送死,什么都干得出来。但是这样又违背他的意志。
其实将夜一直都蛮痛苦的。追了许多世不敢说,默默守着,被发现了也不敢越界,怕出事,怕挚友不理他,怕各种。可以说他为时管局工作,已经牺牲了自己的自由,让自己有枷锁了,而他一直不敢越界,是怕变成教授的枷锁啊。
捂脸。他好乖啊,好想摸摸将夜的脑袋。
他真的是特别、特别有原则的一个人。
第34章无声煎熬
顾君行第二日依然如常,仿佛前一日的试探,不过是酒醉之后的谬言,不能算数。
成年人行事,自然会留有余地,不像少年一样为了一个答案不顾后果。酒精误事这个借口被两个人轻易地接受了,彼此之间还能若无其事地接上几句话。
但到底有多内伤,只有两个人自己明白。顾君行其实听到了将夜最后一句话,差点被他气笑了,回去又做了一晚上前世的梦,半夜梦回时一望窗外,看见将夜半坐在门口的榕树上看月亮,孤零零的,看上去惨极了。
将夜咬了一口顾君行准备的早餐三明治,问道:你今天要去哪里?
顾君行正在整理领口,闻言一顿,道:训练场,今天得去看看他们的修炼情况。
将夜道:我和你去。语气不容置疑。
顾君行侧目望了他一眼,将夜与他目光相触,乍一看毫无波澜,但是眉眼间隐隐有一丝煎熬神色。
你一定要跟着我去工作吗?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顾君行将大衣的扣子扣好,然后冷冷静静地问道。
新来的妖修野性未褪,极有可能不服管教,我可以帮你。将夜的理由十分正当。
不信我的手段?顾君行出奇地未直接答应,而是反问道。
他现在任联盟指挥部的总指挥,背后靠着天城派与地虚一脉,在长老会也颇有发言权,更是云中书院的精神领袖,联盟人人都得尊称他一声顾先生,无有例外。
他扫过将夜的面容时,很轻易地看到了他一皱眉头,很浅地啧了一声。他在焦躁。
想去也行,有件事情要拜托你。顾君行大抵猜得到是为什么,并未回绝。
我向来不会拒绝你,什么事?将夜立即道。他眼眸亮了亮,显然是担心顾君行借故与他拉开距离。
教我怎么用刀。顾君行道。
不行。
将夜闭了闭眼,所有的温柔缱绻都消失了,再度睁眼时,眸光凌厉。他站起身,大步向玄关处的顾君行走去,然后径直抓住顾君行的腕子,反手将他按在墙壁上。
顾君行看了他一眼,温柔浅笑道: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他沉默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才抿着唇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想使刀?
不行吗?顾君行笑道:我总要学点自保的本领吧。
刀是凶器,出必见血,你不适合去做这样的事。将夜的神情不对,竟然有些意外的伤心。他声音低缓,慢慢地道:我做你的刀,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