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想了想,道: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极其勇敢,却又极其卑怯,他们可以为大义而死,也会为利益残杀,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亦然会反手推他下地狱。
将夜摇了摇头,他又无法理解了。
他问道:为什么死神不给他们两条船?
修说道:因为他是神,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而死神当时,也只是想看一出戏罢了,他想恶心神王,也想捣乱,反叛神王的男人与他的朋友,对他而言,只是路边的砂石而已。
将夜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我们两个,你会把我推下海吗?
修无声地摇了摇头。
将夜看他,银灰色的眸里,仿佛有微微的光。
修的神情温柔平静,他道:我会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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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这个时期是真的,好可爱啊。
想揉一揉捏一捏,他的少年时期还好跟了对的人,不然就是彻底黑了,救不了的那种。
将夜这么多年也没黑化,还执着地去寻找修,九死不悔。
是因为修真的对他很好很好,好的他一想起来,就会觉得特别扎心,特别想他。
他的主神,他的朋友,他的教导者,他一切的一切。
修是那种献祭型的人格,在万年之前尤其。
他是真的慈悲,但是这种慈悲非常一视同仁,也是真的冷心冷情,若是把生命与大义摆在他面前要他选择,他也不会犹豫的选大义。只是对将夜有点不一样,因为他是他的小朋友。
听起来挺温柔的,他的小朋友,多柔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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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传说之三
将夜沉默半晌,忽然沙哑着嗓子,轻声道:不要骗我。
修已经把书合上了,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闻言掀起眼帘,笑意淡淡:我没骗你。
将夜道:没有人会把别人的性命看的比自己还重。神色桀骜而冰冷。
修也不欲与他争辩,他所思所想,从不需要旁人去理解。他起身,长袍拂地,冰冷而沉暗,仿佛沉重的枷锁。
他依旧用柔软又平淡的口吻,道:只要那筏子上载着生灵,我都会跳下去。
他此言似有所指,其中对万物生灵一视同仁的悲悯,如浩浩江水,辽阔天穹,只言片语,却不可全然囊括他宽广心胸与无言心志。
将夜忽的被一捧冰水浇透,看着法师孤寂如一潭死水的身影。
他盯着他,心里像是被抓了一样,刺的很,于是哑声道:你是神,谁的命比你高贵?值得你以身殉之?
法师反问他:你认为命有贵贱之分吗?
将夜的神情愈加冰冷,甚至带着些嘲意。
当然有,他手下死过那么多人,有生来高贵的神,有卑贱到土里的魔人杂种,他看尽炎凉冷暖,屠刀举起的时候却冷到极致。他是刽子手,不是裁决者,做出决定的人要他举刀,他便杀,割他们的喉咙,结束他们或许辉煌或许苦难的一生。
有的人活的风生水起,有的人死在寂静的长夜里。
这就是命运。
法师:我知道你想对我说,当然有。
将夜一顿。
法师却阖上双目,眼帘一挑,划过像蝶翅一样,轻而漂亮的弧线。他道: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没有区别。
他说道:有人生而高贵,有人生而低贱,这只是身份的差别。但是在死神的天平之上,衡量生死的并非是生前权势滔天还是富甲一方。灵魂有多少重量,那便是多少,每个人都是均等的,死亡不会为之宽容半分。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指的并非是淌过冥府之水,去死神面前受审讯的那种死亡。
而是真正的寂灭。
而他说的很轻松,很平静,就像是赴一场平凡的邀约。
他为将夜披好外袍,整了整衣领,然后轻声道:我是主神,你是从属,但若是有朝一日你有危难,而我认为救了你对世界是一件好事。
那时候,我的命就换不得你的命了吗?主神与从属,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呢?因为我的地位更高,或是资格更老吗?修道:生命的权重,从来就不是这样丈量的。
将夜道:我不要。却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少年的眼睛里,冰雪融化了,火烧起来了,我不要你这样的施舍!
他不止是属于我的。少年刺客想,换上众生,换上万物,他都会这样做。
他在万神殿中伸出手只是个偶然,教导只是偶然,换上别的神子也是一样。
这不是独一份的情深。
因为他爱的是辽阔的世间。
修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但是依旧道:你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了,成为真正的神,你就会明白了。
少年沙哑的嗓音,带着冷厉的雪与风。
他道:说到底,我只是你捡回来养着的一个打发时间的宠物,你教我,是因为任务,也是因为你怜悯我,同情我。他垂下眼,冷冷地道:这种同情,刺客不需要。
修摇了摇头,他不想与将夜争辩。
他只是离去了,身影仿佛一阵温柔的晚风,暖热,却又并不是独独拂过他的身侧。而是一视同仁地,看顾着辽阔的世间。
少年试着去碰他的主神,却只触碰到了一段滑凉的衣摆,漆黑的衣料从他指缝中溜走了。
他抿紧了唇,眼里闪过一丝灰烬中燃烧的火,一瞬的炽烈。
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
将夜没回法神殿,而是用烈酒洗去了刀上的血痕,在外游荡。
酿造美酒的神祇见了他,有一瞬的讶然,进而笑了,他道:将夜呀,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头顶戴着垂着葡萄籽和新鲜花朵的冠冕,胸口大开,露出凌乱的痕迹。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夜宴,从美人的膝盖上醒过来,还是衣衫凌乱的。
将夜看了他一眼,嫌恶地道:把你衣服穿好。
他与酒神的确有些交情,对方是个享乐派,但他却是实打实的与神山格格不入,却因为对方自来熟的性格,能够说上几句话。
酒神开玩笑道:怎么像个弃猫一样在这游荡,你的主神不要你啦?
将夜的短刀穿过他的发丝,把他的衣领钉在了墙壁上,少年的眼里带着森冷: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会死。
酒神举起手,道:唉,我不说了,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磨的圆滑一点?也就法神殿下性子好,不会追究你,若是在战神殿啧啧啧,被打断腿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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