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空抬了抬睫毛,嘴角微微扬起笑弧,肉眼可见的心情极佳。
对比蒋无,简直是两个极端。
我最近晚上总是做同一个噩梦。男人深拧着眉毛,满脸抹不掉的恹色:跟你有关的。
跟我?风橙眼露疑惑地看他:是什么?
我梦到蒋无咽了咽口水,对上青年的眼睛,无言地思索了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梦到一位自称月老的老神仙,他说我跟你的这段姻缘是酒醉时失手牵错的了,如果我们俩不尽快离婚,两年后必定会有血光之灾。
这段胡诌的话出口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地沉寂了下来。
青年脸上的笑淡了许多,好看的眉眼黯下,神情变得落寞十分。
周身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阴影给包住,连常日里鲜亮的皮肤都变得灰蒙蒙。
蒋无最见不得他这样,转开视线,悄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这里不是一个奇葩的书中世界,如果没有重生那些破事该有多好。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坐在对面的风橙终于有了反应。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问道:什么样的血光之灾?
比如说。蒋无的喉结再度滑了滑,半真半假道:你会杀了我。
风橙哑然地张了张唇:我不会。
你会。蒋无的神情再度变得凝重起来,老神仙都把未来发生的事情提前给我看了。
风橙深深看了眼他:无哥,那只是梦。
不。蒋无前倾了身子,认真地强调道:那是会变成现实的梦。
风橙撇开眼睛,想了会儿,又转回来:我认识一位不错的心理咨询师
什么意思?蒋无顿时沉了脸:你觉得是我疯了?
【海王】:把梦境比作现实,可不是疯了。
蒋无:闭嘴。
都扯到这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子。
虽然他也有点懊悔刚刚为什么要找这么个扯淡的理由。
不过问题不大。
也许可以借此激起矛盾,吵上几架,多半就能成功离了。
哪成想,风橙压根不接他的茬,反而满脸歉疚道:我只是关心你。顿了顿,又立马更正道:是我错了。
一句话就把蒋无快要黑成炭底的脸给封了回去。
吵架最怕一方认错,只要有一个人肯低头,这矛盾便滚不大。
蒋无动了动唇,风橙就抖了抖睫毛。
蒋无从鼻子里喷出口热气。
风橙则乖顺地贴上来,把他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掌心贴着背脊抚了抚,说着让人生不起气来的好话:无哥,怎样对我都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蒋无被顺得身心舒畅,差点把溜到嘴边的那句实话给吐出去。
我没生气。
应该说,他只是假装很生气。
而且现在还被架在半途,收不回也放不去。
尴尬地只能往肚子里咽。
怎么办,吵架都吵不起来。还有什么能快速离婚的方法?
星网上有一个点赞较高的回答事不过三,过三就跑。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还不行,哥们,那就跑吧宇宙这么大,总能找到对方纠缠不了的角落。
蒋无想想也对,他本意不过是保命。
为什么要执着在婚姻这个死胡同上。
直接躲他个十年八载的,不就万事大吉了?
*
他想的轻松,真到实施的时候却异常的难。
风橙这一个月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紧。除了上厕所外,几乎很难找到独处的时间。
蒋无甚至连偷偷收拾行李的空档都没有。
这一天依然是这样,他摊在客厅沙发上刷星博的时候。
风橙突然靠过来,把他捞在怀里,手贴着微凸的小肚子,唇角是浅浅的笑:无哥真的胖了呢。
蒋无虚点在光屏上的手指顿住,老脸一红道:还不是你做的蛋羹太好吃。
今天又做了,吃吗?风橙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说完还亲了一口。
我快被你养成猪了。
没事,不管无哥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风橙又在他脸上啾了一下。
蒋无其实挺爱对方说这些话的,像糖,能顺着耳朵一直甜进心里去。
他笑了笑,顺嘴问了句:今天不忙吗?
自从风橙退出演艺圈后,好像变得特别空。
不,应该说,青年几乎不怎么出去。
办公基本都是在家里,最喜欢的动作就是贴在他身上,兴致来了会钻进怀里蹭蹭,或者是把他压在沙发上亲吻。
一个吻他断断续续地能亲上半天。
两人之间就算不说话,各做各的事情也自有一派乐趣。
蒋无其实很享受跟风橙黏黏糊糊的日常,他时时会想,要不先这样过下去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真发生了什么,再跑也不迟。
可每到晚上,那重复出现的噩梦都会让他几次从床上惊醒。
蒋无背着风橙偷偷吃安眠药的次数越来越多,眼底的乌青也从来就没消下去过。
之前高大的身板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又一次半夜从梦中惊醒,蒋无抚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床头。
风橙起身开灯,伸手过去想挪开他的胳膊,却被对方使暗劲给阻止了。
怕伤着他,风橙只能松了力道陪蒋无一起坐着。
还是那个噩梦?青年束手束脚地在边上,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
他从床上下来,低着头,步履匆匆地去了厨房。
厨房离卧室最远。
风橙放轻脚步一路悄悄跟着对方下到一楼。
那萎靡的身影游魂般飘进了黑暗的厨房中。
蒋无也不摁亮灯,摸着黑拧开水龙头,躬下肩背不断地拿凉水浇自己的脸。
哗哗的水声中,偶尔会夹杂一两下极为克制的呜咽声。
短促的只有几秒,很快又被水声给盖住了。
甚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风橙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摁亮了灯,走上前转过蒋无的身体。
白炽灯光照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是被水洗刷出来的冷白颜色,越发衬托得那双眼睛红肿非常。
你哭了。风橙平静地看着他,比往常任何时刻都平静。
刚刚出了点汗,所以过来洗把脸。蒋无摇摇头,嘴硬地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抱歉,吵到你了?
他特意来厨房洗的。
用不着跟我道歉。风橙双手捧住男人的脸,指尖温柔地蹭过眼角,在蒋无不自在地想要逃离的时候,青年突然贴上来,嘴唇印在脸上,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咸的。他小声道。
这两字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蒋无终于装不下去了。
他前倾了身体,把全部的重量压在青年的身上,闷声道: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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