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包书愈那一通电话,何彭推掉了原本正在进行的会议赶过去,现在又要陪陆潜去医院做个检查。
何彭给特助发过去一条信息,让她把今天的会议移到明天再进行。
发完信息何彭偏头看了眼陆潜,他的小朋友放倒了车座,头偏向车外,目光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色。
想什么呢。何彭朝他伸出手,握住了陆潜放在腿上的手。
想同性恋这词呢。陆潜说。
何彭皱了下眉,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车在路边停下来,拉开安全带,靠近蜷在副驾的陆潜,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同性恋没错,陆潜,你得清楚这一点。
啊。陆潜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我知道没错,能有什么错,可怎么就听着这么刺耳呢。
何彭沉默了会儿,半晌后轻声问他:你怎么想的。
什么?陆潜扭过头看他,愣了愣。
没什么。何彭干脆利落地说,重新扣上安全带朝医院方向开过去。
他本来是想说,你怎么想的,能受得了别人那种异样的目光吗,如果受不了我们是不是该重新理一理关系,把它变得更简单更纯粹一点。
可当陆潜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时,何彭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从一开始,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把两个人的关系理清楚,是他这个哥哥做的不称职。
陆潜比他小了五岁,从小就叫他哥哥,何彭对他不可能完全只有恋人的感情,更多时候,他会把照顾陆潜、引导陆潜、甚至教育陆潜当作自己的责任。
是他纵容了陆潜一步步逾越常规的举动,是他把岳黎这样的人带到了陆潜身边,是他让自己的这个宝贝在青春期有了对情感性别模棱两可的概念。
他甚至不确定陆潜是不是因为他才喜欢的男生,毕竟陆潜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过。
这一切都让何彭不受控的把陆潜往后将要面对的一切异样目光看作自己的责任。
***
陆潜做了一番全身检查,伤得并不严重,就肩膀上那一块淤青可能会给他带来几天不好受的痛楚。
何彭把小朋友安置在走廊的椅子上,自己去药房拿好活血化瘀的药酒。
拎着袋子回去时陆潜正乖乖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着,坐姿懒散,歪着头看着何彭朝他走过来。
何彭笑了声,拎了拎手里的袋子:现在给你抹还是回家抹?
回家吧。陆潜说。
他一贯不喜欢医院这股子浓重的消毒水味,有时空气里夹杂的血腥味也会让陆潜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陆潜跳下椅子,又原地蹦了下,跺了跺发冷发麻的脚。
医院里人很多,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倒不嘈杂,只不过各种细小的噪音汇聚起来还是非常恼人的。
两人并排走着,一时也没话说。
陆潜能感觉到何彭不正常,虽然他从前话也不算多,可现在却冷得更明显了,是从办公室出来后才这样的。
他大概能猜到原因,是在办公室看了那段监控视频才这样的,他知道是何彭心疼自己,可不影响陆潜委屈,非常委屈,委屈到想发火。
我他妈才是被指着鼻子骂的那个,你凭什么不哄我,凭什么跟我并排走在一起还不拉着我的手。
陆潜啧了一声,直接抬手,握住了何彭的手。
轻轻一转,直接十指相扣。
陆潜。何彭轻声叫他名字,话里带着提醒的意思。
干什么。陆潜瞪他。
何彭撞上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其中的警告和愠怒毫不掩饰,只好重新握紧了他的手,妥协道:牵吧牵吧。
两人牵着手回到车库,然后拉着手在车前站定了。
何彭看了眼紧握的双手,又看了眼陆潜,提示性的诶了一声,怕惹恼这个目前心情非常不好的小朋友,也不主动松开手。
小崽子得得嗖嗖地抬着下巴睨了他一眼,嘁一声,直接拽上天,一把甩开了何彭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何彭无奈,摸了摸鼻子笑了声,也进了车。
回到家后陆潜就冲进浴室洗澡,打了那一架衣服都是脏的,他拎着一身睡衣进了浴室,洗头洗澡。
出来时闻到一股菜香,陆潜吸了吸鼻子,冲门外喊:男朋友!
何彭应了一声,说:出来吃饭了。
陆潜穿着一身质地非常柔软的睡衣,趿着棉拖鞋推开门走出去。
头发还湿着,随意地搭了条毛巾,水珠成了串的顺着后颈滑进衣服里,晕染开一滩水迹。
诶,你这这么湿就出来。
何彭把刚送来的外卖放进盘子里,扭头看见陆潜就说。他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调高了房间温度,又走进浴室拿了条大浴巾出来,直接把陆潜包了进去,对着他那一头头发就开始擦。
嗳,你这擦狗毛儿呢。
陆潜被他弄的脑袋上下左右乱晃。
狗毛有你金贵吗,别一会儿又生病了。
我没生病,背上那伤不能叫生病。陆潜强调。
何彭把陆潜那一头毛擦到不再滴水,才把浴巾往篓里一丢,又拎起那一瓶药酒,细细看完上面的说明文字。
你先吃饭吧,我给你抹。
哦。
陆潜应了一声,扯了扯睡衣圆领,把后颈的那一块皮肤露出来,拣了块肉叼进嘴里。
何彭把药酒倒在手心,双手温热后才把掌心贴着陆潜的后颈贴上去,掌根严丝密合的,甚至可以感受到陆潜经脉的跳动。
药酒很快就发出功效,热热辣辣的传出来,烧到了那处淤青底部,表面却是凉意阵阵,让陆潜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轻声哼了下。
难受,别抹了。陆潜往旁边避了点,想躲开何彭的手。
别乱动。何彭捏着小崽子后颈把人重新拎回来,化开了就好了,不然明天疼死你。
那也是明天才疼,诶诶诶,你轻点儿啊,疼!陆潜喊了一声。
打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呢。何彭训了他一声,手上的力道却是悄无声息地轻了下来,只掌根顺着穴位轻轻按压。
我他妈难到还忍着他吗,那种情况根本憋不了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得有多难听。陆潜皱着眉说。
我知道我知道。
何彭拍了拍脑袋顺顺毛,又把药酒重新收起来,进厨房洗了把沾满药酒味的手,出来才说。
我知道是他不好,但是你拿椅子砸人也不对。
何彭声音冷静又刻板,这种一本正经探讨对错的感觉让陆潜很不舒服,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吗,可他就是想何彭无条件站在他这里。
可何彭又坐在他身边,手指指尖在他手上交错缠绕,动作轻柔又缓慢,擦出莫名的宠溺和安抚。
疏离也是他,温柔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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