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也听说过邺城,他们这里有一种腊味很好吃。苏贵妃待皇后说完话,偷偷地拽了拽皇帝的袍袖,往他身边凑近了些,自以为说的小声。
皇帝到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提及太、祖与谢家祖上的交情,听在谢辰耳中实在是别有深意,他尚在思索着是不是皇上借此提醒他与父亲,要谢家一如既往忠于皇室。
贵妃这话等于是在给皇帝拆台,皇帝确实有些心情不愉,面色冷淡地说道:爱妃今日这一路一刻也不得闲,也确实是该饿了。
苏贵妃直面皇帝已不再年轻的脸,知道他不悦,也不害怕,只是微微低下头,抬眼看他,听闻那种腊味要将肉在烟火中反复熏烤,制成之后可存放很久很久,味道依然不会变化,咸香四溢,十分美味。
当今皇帝正直不惑不之年,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他一生都在与人争夺,心思深沉,喜怒难测。苏贵妃之言不知令他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笑了,说道:肉还是新鲜的好,陈年之肉会腐化,变得令人生厌。这世间没有什么能经得住时光的磋磨,谢将军,你说对吗?
跟在后面下马车的谢国公一走近就听见帝后谈话,紧接着,皇帝就开口向谢辰问话。谢国公虽是一介武夫,但真正的良将都是有勇有谋之辈,他也不是愚蠢之人,皇帝的弦外之音,他听得出,就怕谢辰太年轻听不明白。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所言确是邺城特产腊味。它与新鲜肉类不同,需要经过腌制后,在以松柏枝反复熏制晾晒,确实可以保存经年之久,味道不变。谢辰恭恭敬敬地跪着,直起脊背抱拳回答道,世间之事繁杂多样,总会有些东西经久不变,历久弥新。
皇帝深沉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看,没有再说什么,终于叫了起身。
邺城内的暗流涌动尹宿一概不知,此时正是农闲的时节,他找了附近村子的村民先帮忙盖了一间茅草屋暂住。
盖砖瓦房比较耗时,从材料输运到修建,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现在他没有地方住,干脆就先用竹子与茅草先临时盖了两间房,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厨房。
无名峰上就有一片竹林,这是一座无主的山峰,村民们打猎拾柴火都很少去这座山,因为传闻山上有大虫出没,没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尹宿仗着武艺高强倒是浑然不惧,想要就地取材,然而村民们不愿上山,他也不便勉强,只好多花了五钱银子,从邻村买了竹子回来。
荒地上杂草丛生,光是把整片地上的草清理完就花了一整天,再加上打地基,盖茅草竹屋,紧赶慢赶也至少要用五六天,这还是预估的最快的。
盖房子要人看着,谢辰在陪皇帝根本不可能来干这个,只能靠尹宿一个人。无名峰下这片地属于一个叫观云村的村子,为了方便监工,尹宿暂时在一户赵姓人家借宿。
他买下的地在村子的最边缘,平日鲜少有人踏足,赵家的男主人是个十分憨厚的汉子,尹宿找的帮工里就有他。就是因为观察到此人干活十分卖力,尹宿觉得对方是个老实人,才选了他家借宿。
借宿不好白住,尹宿提出每日给他二十文钱,被这位名叫赵行的汉子直接一口回绝,尹兄弟,以后你在我们村子定居,咱们也就是乡亲了,借住几天而已,我怎么能收你的钱!
是啊,反正家里的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不嫌弃里面放了些杂物就好。这户人家中还有一位男子,长相有些秀气,身形单薄,尤其跟比较魁梧的赵行一对比,整个人明显小了一圈不止。
他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的,尹宿还在心想,这两兄弟的差别挺大,看起来真不像一个妈生的。
等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进了一间屋子,才惊觉哪里不对。
后来相处了几日,尹宿才慢慢了解这户人家,赵行的母亲是个痴儿,因着脑子不好才能被赵行的父亲便宜娶回家,生下儿子不久后,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
赵行的父亲失去了妻子,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儿子长大,等赵行快到弱冠,家中实在太过贫苦,没有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过来。
眼看着要面临处罚,赵行是个颇有主见的人,不顾父亲反对,娶了韩家的小儿子。
韩家幺子韩桐是个早产儿,韩母生他的时候遭了不少罪,对这个儿子就有些不喜,她本来还满心欢喜期待着一胎能生个女儿呢。
韩家大哥二哥在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帮家里干活,韩桐却因为先天体弱,五六岁的时候还是弱不禁风,动不动就小病一场,这更惹的韩母不待见他。
村里的孩子也都嫌弃他太弱,不愿意和他玩,时常欺负他。那时候,已经是大孩子的赵行偶然一次砍柴回家,路上遇见坐在稻草垛上下不来的韩桐,小小的一个孩子哭的无声无息,豆大的泪珠一直顺着消瘦的脸颊往下滚,惹人心疼。
他把被其他小孩骗上去的韩桐抱下来,从此将这人一直被摆放在心上,再也不曾放下过。
如果说他们的婚姻是真的源自爱与怜惜,那么自己与谢辰是为了什么?
夜晚的时候,尹宿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仔细地回忆起这些日子和谢辰在一起的桩桩件件,忽然意识到,他和自己一直不曾有过太亲密的举动。
可在自己受伤的那些日子,谢辰的关心又是实实在在的,就算是好兄弟也不会如此无微不至,每天再忙都要来看一看,问一遍自己的饮食起居。非要说这是兄弟情,谁信啊?
莫非,是古人都表达的太含蓄了?要不下次我试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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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了,年底真的是让人心力憔悴。坑是绝对不会坑的,我已经签约了的~亲们放心!
谢辰:皇帝这是在试探谢家
尹宿:我也要在被打的边缘疯狂试探
作死的丐丐
还没等尹宿开始行动,小厮赵安就找上门来了,他一脸纠结地对尹宿说:尹公子,国公爷有请。
终于来了!
尹宿心中一个激灵,这是传说中来自岳父的召唤,每个男人基本都要面临的严峻关卡。如果说其他人的是困难模式,他目前这种妥妥的地狱模式。
一个征战沙场多年,杀敌无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岳父,尹宿都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从他府里出来。
作为一个男人,尹宿不能退缩,他带上之前离开国公府时,谢辰交给他的锦盒,和赵安一起踏上了回城的路。
一路上,赵安把最近几日邺城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说给了他听。
皇帝除了入城前摆了一道下马威以外,之后都还算安生。前两日把邺城逛了一圈,见到百姓安居乐业,将知府杨衡和段家夸奖了一番。第三日与李太师和邺城众官员才子宴饮,第四日与国公和世子下棋谈心。
第五日,皇帝想出城转转,把杨衡和段家兄妹担忧的不行,生怕他出门有个好歹,但又不好阻止。好在皇帝去了段家的马厩,发现了两匹小马驹,毛色发亮,姿态神骏,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注意力就被马儿转移走了,总算是没有出城。
皇上看上了那两匹马驹,您是没看见段大少爷的脸色,特别精彩。赵安忍着笑说道,等皇上走了,世子还悄悄安慰了他许久。
那马儿是段临给自己和二少爷选的坐骑,被横刀夺爱,又不能表现出一点不悦,还要表现出来荣幸之至的感觉。他一张笑脸看似依旧风流倜傥,实则都僵硬了。
尹宿回忆了一下段临那张脸,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觉得还挺有趣的。
然而,赵安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瞬间和段临有了感同身受的共鸣。
尹公子的那只隼,这几日都粘着世子,世子走哪它跟哪儿,被国师大人看见了,直呼此鸟极有有灵性,最近一直追着世子讨要,天天守在国公府不走。赵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道。
本来尹宿还在笑话段临,这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这皇帝和国师都什么毛病,一个抢别人家的马儿,一个抢别人家的跟宠,到底是皇帝微服私访,还是鬼子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