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槐微微一笑:“你这叫什么话。”
杜蔗道:“属下自是要劝您,何必只身冒险,如今又不是从前,这么多人白养着不用干什么。不必您说,我也知道呀,与您而言,让别人做事才是冒险。”
“你啊。”扶槐指了指杜蔗,口风一转,“这次你只说对一半,我不是不放心,更是武道大会之期将至,我有意去一趟。今时不同往日,我诸宜宫如今也不是甚么魔窟。”
如今以武为尊,武道大会上一展身手,露出俊俏功夫,可显耀师门家族,可结交豪杰大侠,更可以名利双收。
大到一城,小道一帮,谁不想拉拢武艺高强的好手。诸宜宫有的是黄金白银,美酒佳人,还怕没有人肯卖命?
扶槐眯起眼睛,似又看见那人,低声感慨道:“你真是蠢啊。真性情?不过一群奸淫掳掠的疯子。”
杜蔗知她言下之意,跟着感慨道:“老鬼以人人畏惧而洋洋得意,却不知道敬比畏难上千百倍,敬畏则难上加难。他手中三十年,诸宜宫从不曾能和万亩田比肩。”
“敬也罢,畏也罢。”扶槐起身往外走,“天下将变,我要立于不败。”
扶槐回房之时,李昭雪正用药汤泡手。
人道强身健体,实则练武最是伤身。不说打坐运功走火入魔。手臂腰腿的基本功,一个不好就是扭伤拉筋,更不用说刀剑无眼,筋骨皮肉哪处经得起磕碰。
李昭雪从婢女手上接过小金锉,贴在虎口老茧上细细的磨,皮屑纷翻露出娇嫩的红肉。
扶槐站在一旁瞧了几眼,抬手挥退婢女,勾来一个藤芯杌凳在李昭雪身旁坐下:“这么乖?”
昨儿夜里金账春暖,被翻红浪。扶槐宫主位高权重,身子也娇贵,嫌弃李昭雪手上老茧厚重,蹭得她不舒服。
“你开口,我自然会听。”李昭雪照实回答。
扶槐眼底笑意流转,比墙角的八角琉璃灯还要明媚三分。她伸手拿过膏药盒,托住李昭雪的手轻笑:“那我说,明天歇一天,你听吗?”
李昭雪见她红唇开合,烛光之下泛着光泽,好似涂了一层蜜。她恍惚想起断臂师傅说过——
‘这人啊,要是喜欢,苦的比甜的好吃,辣的比鲜的好吃,刺耳的是忠言,催命的是良药。要是不喜欢,金银珠宝是阿堵俗物,国色天香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说甚么掏心掏肺,就是故意恶心。’
扶槐低着头,不曾留言李昭雪神游天外,犹自说道:“知道你听不进。真是的,比我从前还勤勉。回头手疼莫怪我没说,新皮嫩,难免的。”
李昭雪道:“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