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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一身厚重衣服的景曦率先反应过来,翻开破烂不堪的厚衣,从怀中拿出黑色的琉璃灯盏,透明灯弧中还有体温带来的薄薄雾气。

护魂灯我带回来了。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满是血痕,左掌一道伤口自指尖蔓延到掌尾,皮肉外翻,浓厚血色裸/露在空气之中。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余怜本不信他能将魔族圣物安然带回来,不过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浪费九尾羽灵。

把手给我。

接过护魂灯放在叶翎床头,余怜用匕首划开景曦掌心,挤出两滴血珠滴在灯芯上,灯内燃起悠悠红光后,余怜终于偏头看了眼满身伤痕的景曦,皱了皱眉,

你还没堕魔?

摇摇头,景曦看着面容终于多了份血色的叶翎,胸中大石终于落下,接踵而来的,是猝不及防的眩晕感,和熟悉无比的钻心痛楚。

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青年似是低低地请求一句,声线虚弱,我能和师尊单独待一会儿吗?就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我便离开。

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司尧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眼神沉沉地看着青年,不容争辩的语气,且从今以后,你不得再踏入玄青宗半步。

......好,咧嘴苦笑一声,青年干裂嘴唇滚下一串血珠,撑着桌角给司尧深深鞠了一躬,感谢这些年宗主的栽培。

感谢倒不必,我自来不喜欢你,司尧挥手叫余怜云锡出来,离去前不忘嘱咐道,你要记得兑现承诺。

屋内重归寂静,屋里只剩两人的喘息声。

视线模糊不清,手边景物开始晃动,景曦在叶翎床边坐下,痴痴地低头看着他;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滴落,脑海中却拼命勾勒着叶翎的眉眼轮廓。

不过两日不见,再见已恍如隔世。

心脏像是被丢进烈火中反复灼烧,景曦伸出手想触碰叶翎的指尖,却在感知到的微凉那一刹猛的缩回手,身体开始不受控地一阵阵痉挛。

意识模糊中,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很痛,脑海中又忍不住一遍遍想着叶翎是如何熬过心疾发作的那些黑夜,恍然又觉得自己在叶翎面前,甚至不配提起痛这个字眼。

师尊,徒儿马上就离开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只愿您能身体安康。

冷汗将层层衣衫打湿,景曦恍惚着在叶翎床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一磕时,青年整个人已丢了神志,冷汗布满的五官扭曲,他十指扣着地板,就这样一步一步爬到叶翎床前,上好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骇人的印痕。

师尊,你能不能睁眼看看我......哪怕就一眼.....就一眼也好......

月光下的青年口齿不清,贪婪地看着双眼紧闭的男人,双眼赤红,终有一滴泪珠落在男人光洁无暇的脸颊。

突然如受了惊的小兽一般,他弹起身子,将自己摔到墙角处,脑后传来的尖锐痛意反倒让他找回一丝理智,神色匆忙地从怀中翻出一块干净手帕。

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青年最后一次弯下腰,万般温柔地擦去男人脸上一滴晶莹泪滴。

门外传来叩门的轻响,是云锡:......景曦,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景曦喉中轻轻应了一声,深深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黑云密布遮挡高挂圆月,待一切重归平静后,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晶莹凤眸在夜黑中缓缓眨了两下。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Chapter33

四界近来并不太平。

准确些说,这三年翻天覆地的局势变换,都和一个叫做叶翎的人有关。

作为玄青宗百年难遇的天才,叶翎一夜过后突然长眠不醒,座下两名人类弟子摇身一变,一个成了九尾狐族唯一的后裔,另一个身体里竟还流着魔族血脉。

两人在叶翎长眠后,各自返回妖族魔界,向来温润有礼的大弟子在妖族杀出一片血路,而素来阴沉冷酷的小徒弟却在魔界彻底噤了声,掀起一阵小小水花后就再没了消息,生死未卜。

当叶翎与两名徒弟的事情在四界里传的沸沸扬扬时,凰族二皇子又突然跳出来,扬言若他再听见谁在背后乱嚼舌根,便命人剜了他的双眼。

总之,一个连说话都不能的人,就以这样独特的方式,默默在四界掀起轩然大波。

竟然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当事人此刻正坐在榻上,手捧一碗药汁,小小尝了一口便立即皱起眉头,......不过三年而已。

床榻边的司尧递给他一块话梅,三年还不长,云锡那臭小子都知道替我分担了。

瞧司尧那表情,便知道他心中不知有多开心,叶翎嘴里含着话梅,懒得反驳,他打算一直待在玄青宗吗?

云锡天赋极好,年龄也轻,正是行走江湖、涨涨见识的最好时候,困在玄青宗这一方天地反而有损眼界。

随他吧,每回一提都被糊弄过去。

说曹操曹操到,司尧正无奈地摇着头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正是云锡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三年过去,当年没骨头似的青年个子蹿了不少,瞧着竟比司尧稳稳高出半个头;还是那副没个正形的模样,笑嘻嘻地进来,朝叶翎行礼问候。

仙尊,身子今日好些了吗?

离远点,一身臭汗再熏着别人。司尧嘴里嫌弃着,手上倒是一点不耽误地拿出手帕给云锡擦汗;青年笑弯了眼,乖乖往后退了三步,朝着叶翎眨了下眼睛,权当道歉。

两人临走前,司尧又是好一阵唠叨,再三嘱咐叶翎要多休息后,才被云锡给拉了出去。

目送司尧出了院子,叶翎有些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不说昏迷期间他整整躺了三年,即便是清醒后,他也在榻上卧了足足七日,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平日司尧看他太紧,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生怕他磕了碰了摔坏了;今日好不容易被云锡哄走,叶翎说什么也要出门走走。

司尧下令所有人不得打扰他清休,叶翎慢悠悠地下山,一路畅通无阻。

都说三年人间不大太平,叶翎一路走来却觉得无甚变化,街道上吆喝的小贩、路边摆摊的大爷、甚至是街口对骂的大娘......

他似乎没错过太多人间美好。

笔直前行,叶翎不知不觉便走上那座石桥,看着岸边成群还未漂走的花灯,恍然想起今年花灯节也才过了几日。

从大娘手中买了一只花灯,叶翎在岸边蹲下身,将花灯放进河中,将手放进湖中搅了搅,想让自己的花灯漂得远些。

不知多久,眼见着他的花灯稳稳游向湖中心,叶翎满意地笑了笑,准备起身离开。

或许是蹲了太久,猛地起身时小腿突然一阵酥麻,神经突突跳着,身子一下失了重心,身子不受控的向湖中倾倒。

叶翎反应不及,几乎是看着自己向下栽去,然后被一只大手环住腰,将他拉进一个温热的怀中。

这手生的并不好看,手背到指尖爬满七扭八歪的疤痕,且叶翎不过是顺势低头一看,手的主人却像突然收到惊吓一般,飞快将手收回去,缩在身后。

转过身,叶翎看着身后高他太多的男子微微一愣,这人带着黑色面纱不见容貌,瞧着只知道他身材很好,身体每一处都充满了绝对的力量感。

谢谢你。

道过谢后,叶翎略一颔首转身就走,谁知过了桥后,发现这人还跟在他两三步外的位置,甩不掉似的。

鉴于这人才好心救过自己,叶翎耐着性子问他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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