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熙只当他要回宾馆了,就拎着袋子往家走,走到一半时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裴沨还站在刚才的那个地方,昏黄的路灯下他身影有些寥落,似乎是朝这边看了看,许时熙赶紧转过头,接着往家走,等走到门口时再去看,路灯下已经没有人在了。
许老爷子早就睡着了,许时熙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靠在院墙上心跳莫名有点快。
大概是因为今晚打架太刺激了,许时熙心想,他满脑子还是当时那个人头磕到地上淌出的血,使劲揉了揉脸,去屋里倒了杯水吃药。
许时熙想不通,他作为一个校霸,为什么身体这么羸弱,挨了区区一钢管,本来以为睡一觉起来就能好点儿,结果第二天早上真的发烧了。
摸着自己的滚烫的额头,许时熙抱着枕头一动也不想动。
手机在旁边响了两声,他拿过来一看,是余准发来的消息,问他周末有没有空出去。
去不了,你们去吧,别管我。[拜拜][拜拜][拜拜]
卧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冷静,别激动。
我就说你和那个方小椿有猫腻!
许时熙刚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看到他消息差点呛到。
跟方小椿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这几天课间不打球放学不一起走周末不出来喝酒成天跟方小椿凑一块儿你们对的什么剧本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许时熙没留神用受伤的胳膊撑了一下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也懒得跟余准多说,给他发了张表情包。
[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他不太好跟余准说自己受伤的事儿,不然按余准那个脾气,肯定想找办法给他报仇,打来打去就没完了。
许时熙从床上坐起来,艰难地套上一件短袖,然后出门买了早点放到院子里石桌上,然后藏着胳膊在门口探头说了句:爷爷我出门了。
听到许老爷子在里面应了一声,许时熙趁他没出来赶紧去了院门,三天两头受伤太让人担心了,还不如他偷偷去一趟医院,估计输点儿液就行。
输液大厅里人有点多,许时熙推着架子到靠后的空位坐下,四周都是弥漫的消毒水味,闻着有点难受。
护士给他拿了张毯子,许时熙道了声谢,坐着睡了一会儿,等醒来时输液瓶也快要空了。
烧还没有全退,但好像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至少摸着脸没那么烫,眼看已经中午,回家吃饭可能来不及,他就想在医院附近随便吃点什么,在走出大厅的时候却迎面碰到了沈昼川。
沈昼川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还拿着一捧花,看起来是来给谁探病的,许时熙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他的胳膊肿得厉害,沈昼川一眼看到了,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许时熙不知道该不该说,沈昼川想到上次在路边碰到许时熙,说:还是上回那些人?
许时熙点了下头,沈昼川沉默了片刻,让他跟自己上楼。
病房在九楼,上去后沈昼川让他在外面等着,然后自己走进了一间高级病房。
许时熙还以为他会在里面多待一会儿,没想到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出来时脸色很难看,病房门刚在他身后关上,里面就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许时熙愣了一下,沈昼川却没说什么,抬脚就往外走。
今天上午接到电话说外公急性阑尾炎住院了,沈昼川就尽快赶到了医院,他心里也清楚大概没有人愿意见他,但还是放心不下。
自从他妈妈去世之后,外公这边的所有亲戚都和沈家疏远了,沈平江成了一个绝不能提起的名字,连他也一样,所有人都说他像沈平江,不管是外表还是秉性。
医院长廊光线黯淡,直到快走到大厅,照进来的阳光才明朗起来,沈昼川停下脚步,看着许时熙的胳膊,问他:上次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周远川。许时熙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
听到这个名字沈昼川皱起眉头,语气很冰冷,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许时熙说:他是我表哥,我之前欠了他的钱。
沈昼川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没有撒谎,周远川虽然是个真混混,但也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喽啰,他敢那么嚣张还是因为有人罩着。
你知道周远川是跟着谁在做事吗?沈昼川问他。
许时熙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能摇头。
是薛盛。沈昼川说。
说到这个名字许时熙才想起些什么,心头一惊,薛盛家里的背景和沈家不相上下,他比沈昼川大三岁,还没到继承家业的时候,自己开了两家酒吧当撒手掌柜,成天游手好闲。
沈昼川一直和他关系很差,有一个原因就是薛盛是个同性恋,之前还不长眼看上沈昼川了,想追他追不到,用了些令人作呕的手段,所幸沈昼川也不是好招惹的人。
照许时熙的脾气,沈昼川还以为他听了恨不能冲过去宰了薛盛,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很冷静,没看出几分慌乱,不知道是真不害怕还是假装镇定,反而不忍心说他什么了,语气放缓了些,你和周远川的事你自己处理,薛盛那边不用担心,他不打算再动你的话周远川拿了钱也不会多说了。
许时熙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跟薛盛对着来,这回只能欠下沈昼川一个人情,说:谢谢沈哥。
沈昼川应了一下,又说:那天我不是冲你,我就是烦方小椿。我是不喜欢同性恋,但不弄到我头上来,就和我无关,我不在意也不干涉。
许时熙听出他的话既是解释,也是警告,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24章情书
周一去了学校,许时熙端着条动弹不得的胳膊成功被余准他们围观,在听他们义愤填膺地问候了周远川的祖宗八辈以后许时熙实在受不了了,头疼地说:过几天就好了,怎么听你们说的我这么身残志坚。
陈旭盯着他还没消肿的胳膊眼睛都要冒火星子,好像随时都能撸起袖子跟他出去干架,余准在旁边帮他把豆浆插上吸管,挠了挠头,皱着眉说:这真不用打石膏啊?我看别人胳膊伤了都弄个夹板。
许时熙拿着杯子笑了笑,说:还没伤的那么重,我多机灵啊,打不过就跑。
余准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反正你有事就说话,放学的时候实在不行我们送你回家,万一再碰上那孙子,就你这胳膊跑都不方便。
许时熙心里一暖,点了下头,说:没事,应该不会再来了。
等余准他们回了座位,方小椿才凑过来扒拉着看了看,幸好伤的是左胳膊,不然更麻烦。
许时熙没说什么,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其实这也不是他头一次受伤,以前高中的时候,暑假搬过一段时间货,货车上一块木板滑下来直接砸到他小臂上,虽然算是工伤老板给了些赔偿,但还是很长时间没办法再找新的工作。
当时他已经不在孤儿院了,学校宿舍晚上又有门禁,他打工没办法那么早回去,只能在附近租了一个合租房,晚上疼得睡不着,隔壁有对夫妻经常吵架,小孩哭得喘不上气也没人管,躺在窄小的铁丝床上看着灰蒙蒙的窗户,睁着眼好像没多久就已经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