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沨笑了笑,把烟头丢旁边垃圾桶里,想去拉他的手,被许时熙躲开,但耍流氓的事儿就算了。
还没到那个时候,裴沨收回手说,再等两天,现在闹起来有点儿麻烦。
你怕他拉着裴诺诺不放?许时熙问。
其实也想得通,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裴念忠就这么两个孩子,肯定指望着裴沨跟裴诺诺给他养老,就算没有裴沨,也不会轻易放裴诺诺离开,放走了多半也是想等着裴沨给他把裴诺诺带大,以后再闹上门去,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不给他养老是犯法的。
但裴沨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走了,他不敢闹。
把车推到路边台阶上,旁边就是护城河,趴在栏杆上往底下一看,河中央桥上亮着数盏小灯,像洒落了一把碎星。
手机在兜里一直响,拉黑也没用,她还会换号再打过来,只能一遍又一遍挂断,大概挂了十几个,终于消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那点儿酒后劲上头,还是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人愿意听自己说话,裴沨靠着身后栏杆,忽然说:他怕我杀他。
许时熙愣了一下,指尖搭在旁边车铃铛上点着,那你会么?
说不定,裴沨说,我以前想过,差点儿就做了。
许时熙大概能够想象。
我跟他谈过裴诺诺的事,他答应我还了钱之后随便带裴诺诺去哪儿,他都不会管。裴沨接着说。
他说的话不一定都能信。许时熙说。
嗯,裴沨点了下头,我一开始是想把钱分期还给他,第一次给他之后差不多没过一周就花完了,还带着裴诺诺出去玩,想让她疏远我。
后来裴沨察觉到事情不太对,而且裴念忠越来越着急催他还钱,一边拿裴诺诺当要挟,一边又想让裴诺诺讨厌他,赌他不会扔下她不管,就算以后真不管了,至少眼前这点儿钱到手了,还不会彻底没了人养老。
裴沨一开始练赛车的时候也受过伤,摔出赛道伤了膝盖,但幸好防护措施做得很好,并不严重,只是有多半个月的时间什么也不能干,请假待在家里,那可能是最压抑的一段时间,没有地方可以去,连楼都不好下,站都站不稳,挨打也没法还手,当时裴诺诺还很小,被送去刘春玲老家待了小半年,回来几乎不认得他了。
我查了很多凶杀案,裴沨的声音有点冷,在他回家那天,把他打晕绑起来了。
许时熙莫名打了个冷颤,他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他找了一把斧头和几把刀扔在地上,然后等裴念忠醒了把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拿给他看。
我问他到底想怎么死。裴沨没敢看许时熙的神情,低着头看着下面透亮的灯。
许时熙视线落在他指间那一点烟火上。
裴念忠那次被吓破了胆,知道他是真的敢动手,那次之后再也没对裴诺诺做什么,也没有再故意把她送走。
不值得为了那种人搭上你自己。许时熙说。
当时已经没想过什么值不值得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
你不害怕么,裴沨知道自己可能有点问题,我有时候都特别想把你没说出口的那几个字他忍住咽回去了。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许时熙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想把他关起来。
许时熙有时候都希望自己来得更早一点,他并不觉得害怕,裴沨不会伤害他,只是有点心疼。
许时熙伸手抱了他一下,裴沨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赶紧把手上的烟挪远了,许时熙跟哄小孩一样拍拍他后背,说:来,给哥哥抱一下。每次他抱裴诺诺都是这个语气。
裴沨抱着他搂了一会儿,心里莫名狠狠地松了口气,低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
在街上待了很久,去酒吧之后手都有点僵,许时熙凑到小太阳旁边烤了会儿手,才去摸吉他。
要跟裴沨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换洗衣服,抬起袖子一闻虽然被冷风吹得已经没什么火锅味,但还是有点难受。
裴沨看他一直闻来闻去,上楼的时候说:应该还有热水,回去可以洗个澡,先穿我的衣服。
许时熙点了点头,进门已经挺晚了,裴诺诺早就自己去睡觉了,许时熙很轻手轻脚地跟着裴沨去他房间。
裴沨拿给他一条新毛巾和新内裤,没来暖气屋里有点冷,就给他找了件毛衣和一条加厚的运动裤。
在家这两天洗澡简直是煎熬,许时熙专门找了块木板钉在旁边也挡不住多少风,站在里面身上只有能被热水淋到的地方稍微暖和一点,其他地方都冰凉,他放学回去晚外面澡堂什么的都不开门,在这边洗了一会儿都舍不得出去了。
差不多洗了一个多小时才穿好衣服出去,还对热水有点恋恋不舍。
裴沨把吹风机给他拿过去,许时熙坐在床边插上电,毫无防备地打开了,结果突然嗡得一声,吓得他直接关掉,这什么动静,跟电钻似的,一会儿隔壁得过来说半夜扰民吧。
裴沨笑了一下,他好久没用都忘了,看许时熙发梢还在滴水,给他找了条干毛巾。
许时熙就接过去擦了擦。
裴沨把折叠床拿了出来,但房间地方狭小,展开以后床边完全抵住了书桌,椅子都没地方放,许时熙就把折叠床往里挪了挪,跟他的床挨着,说:这样吧,拼一块儿还大点儿。
他不介意裴沨更不会介意,就把椅子放回原位,坐下接着看书。
考了一天试许时熙感觉自己今天什么也学不下去了,但也趴在床上拿出书跟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裴沨神情里都没几分疲倦,问他:你不累么?
裴沨听到他说话就回过头,许时熙穿了他那件暗蓝色的毛衣,衬得肤色白得透明,毛衣有点宽松,袖子盖着小半截手背,床挨得离书桌只有几公分距离,裴沨垂着手去碰他指尖,许时熙挪开,他就又碰过去,然后被拍了下手腕。
幼不幼稚。许时熙说。
明天早上吃灌汤包么?裴沨问他。
吃,什么都吃。许时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看他有点儿困了,靠着床头打瞌睡,裴沨就关了台灯,打算上床睡觉。
家里温度很低,这边又挨着阳台,门关不紧,露着条缝隙,稍微有点灌风,夏天很凉快,天冷了却受不了。
裴沨多拿了一个枕头给他垫到背后,还像以前一样裹着被子把人抱在怀里。
许时熙额头抵着他胸口,手无意间往裴沨枕头底下摸了一下,摸到一个圆形的东西,稍微往出勾了勾,听到那阵发条转动的细微声响,没忍住很轻地叹了口气,你要是再拉我一把,都不用太用力,我大概就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控制不住每章越写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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