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在,裴沨说,有事的话找顾琮。
我没事儿,你不在我还挺闷的,许时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是他自己做的琥珀核桃,裹了一层糖就不太能吃出核桃味,你尝尝。
裴沨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执着非得给自己吃核桃,他实在不太喜欢,但每次拿着都吃了,大概因为是许时熙给的,好像也没那么难吃。
今天也不用上课,待了一上午拿完东西又开了场班会就可以走,下楼以后许时熙跟裴沨从学校后门走的,站在通到后操场的那个天桥上,能看到底下河道里冰面上都是积雪。
他俩走得晚,后操场平时又没太多人从这边回家,整个操场上除了跑道另一侧有个背对着这边坐在单杠上的男生外没有其他人,走到半边树杈被雪压得倾倒的那棵老树底下,许时熙拉住裴沨,手搭在他后颈上让他稍微低头,然后亲了他一下。
裴沨垂眼看着他,最后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完年来我家吃饭啊。许时熙说。
走吧。裴沨看到桥上有人下来了,和他说。
这几天路上雪太厚,不上课也不着急赶时间,许时熙就没骑车,跟裴沨走着回家,天色冷沉,下着鹅毛大雪,还好风不是很大,他俩从学校旁边那个小公园横穿过去回家,中午里面什么人也没有,雪地上都没几个脚印。
许时熙跟着他后面,踩着他脚印往前走,裴沨突然停下脚步,许时熙只顾着看地,没注意前面,不小心直接额头撞到他后背上,揉着脑门发怔。
来,裴沨朝他伸手,背你。
许时熙摇摇头,笑了下说:你怎么老想背我?
裴沨很排斥跟人肢体接触,但是对许时熙不一样,抱着也好怎么样都行,待在一起他就忍不住想靠近。
背你走到前面台阶。裴沨说。
别摔我。许时熙走过去从后面搭着他肩膀。
刚下过雪,地上都没踩结实,不怎么滑,裴沨说:摔不了。
往前走了一小段裴沨问他,后天几点的车?
早上九点半,在西站。
路上注意安全。
许时熙听了又有点想笑,说:那你给我打电话,就知道我到哪儿了,要坐很久,晚上才能到。
过去住哪儿?裴沨回避了他那句话,又问。
我订好酒店了,许时熙抱着他脖子亲他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好喜欢你啊。
他说的声音很小,裴沨又没什么反应,许时熙以为他没听见,没听见也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每次裴沨背着他的时候,都让他觉得裴沨特别爱他,跟其他人说的喜欢都不一样,不会骗他,能一直在他身边。
裴沨说到台阶跟前就放他下来,结果快走到公园门口,看到前面人比较多的时候才把他放下来,走到这个地方他们就不顺路了,许时熙朝东边那条巷子回了家。
去试镜的时候他打算把这两天整理的资料,还有一点人物分析和其他写下来的想法都拿给梁嘉平看看,回去得收拾东西,还得拿两件衣服。
裴沨回了宾馆,在里边待到天黑,烟头攒了满满一烟灰缸,他一直开着窗,裴诺诺下了补习班回来还是被呛得直咳嗽,裴沨就没让她进来,带她去外面吃晚饭,等到晚上回来时已经没烟味了。
这两天许时熙顾不上来酒吧,顾琮一个人还觉得挺无聊的,主要他打游戏技术其实很一般,很少碰到比他还菜的,终于有生之年碰上一个,许时熙还很捧场,捧得不着痕迹,就很有成就感。
不像裴沨,想拿给他看看,他又看不懂是什么游戏,要不就冷冷地看一眼,简直一盆冷水给人浇得透心凉,完全失去和他交流的欲|望,这么多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处下来的,居然还能是兄弟,这大概就是人间真情吧,顾琮每次想到都得被自己的爱心感动。
顾琮去热了杯牛奶喝,裴沨进酒吧从他旁边经过,顾琮就闻到他那一身烟味,抬头看了一眼,裴沨已经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裴沨把那包药倒进卫生间冲走了,出去送酒,他到底还是不能。
不过这个寒假不能放裴诺诺在家里待着,平常上学还好,起码白天不在,现在一整天待在家里,有点不放心,还不如一直住宾馆,过年这两天也不好租房,只能等年后看看。
晚上没什么时间,一直都在工作,回去以后还要看书,裴沨就打算明天早上再回家收拾东西,别的一时半会不需要,得拿两件换洗衣服出来。
刘春玲好像自己找了个工作,在一家店里卖货,白天家里就只有裴念忠一个人。
裴沨早上回去的时候他还睡着,隔着房门能听到鼾声,裴沨去给裴诺诺拿了毛衣和棉袄,然后才去自己房间,在外面比较久的话他一般都会把父母所剩不多的遗物带着,去拿床底下那个锁好的小木箱时,却发现里面有本相册不见了。
他在房间找了一遍都没看到,又去外面找,最后在还没收拾好的茶几上看到了,汤水狼藉的桌子上,那本相册摊开放在涮羊肉的锅底下,边角被烟头烫得焦黄发黑,还有几张被烫出了窟窿,照片上的人脸烧掉了半边。
相册放在箱子最底下,他不知道裴念忠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找到的,但无疑这是故意的。
愤怒和恨意攒到极点,反而出奇地平静,裴沨把相册擦干净拿起来,过去一脚踹开裴念忠那边房间的门。
裴念忠从睡梦里惊醒,看向门口的那一瞬间差点出不上气,连话都不敢说,但视线落在裴沨手里那本相册,他又觉得自己有了底气,那个女人跟自己结婚以后也就踏实过了几年,然后就开始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看相册,一个死人有什么可惦记的,惦记得连她自己也死了,都是活该。
裴沨没有听他在后面破口大骂了些什么,拿着书包出去。
那些照片都只有一份,烧掉就再也没有了,他记忆里父亲的面容早已模糊,唯一剩下的也只有这一本薄薄的相册。
裴沨今天晚上刚好休息,他走到宾馆外面给顾琮打了个电话。
明天早上过来接一下裴诺诺。裴沨把那个宾馆地址和房间号发给他。
行,顾琮还在吃饭,说,你有事儿?
嗯,裴沨说,雪稍微停了一会儿,路上风很急骤,接她到酒吧这边,然后给我打电话。
顾琮就答应下来,他以前也偶尔会帮忙接一下,就没想太多,在酒吧里写了一白天卷子,脑子都转不动了,等到饿得受不了,才看到外面已经天黑,都十一点多了,现在睡觉半夜得饿醒,就打算叫份披萨外卖,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他拿着手机起身出去,提前去了宾馆,裴诺诺从猫眼里看到是他才给开门,顾琮进去后让她帮忙一起翻了下东西,都是裴沨平常出来会带的,直到他打开那个箱子看到那本相册才发现坏了,再给裴沨打电话时是关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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