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酒吧时顾琮问他:你过完年租房还是怎么办?
没想好,裴沨说,先在学校附近看看。
顾琮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其实非要想想,换成自己未必能忍到现在,但让他看着裴沨杀人也不可能,为了那么一个混蛋背上案底,蹲上几年出来以后很多事情都会受限制,不值当。
许时熙在车站吃了碗面刚好检票,回去路上买的是下铺,还稍微方便一点,上车后看了会儿电影就盖着衣服睡了。
火车在铁轨上驶过的声音还有点催眠,夜里窗外偶尔有几束冷黄的强光透过帘子照进来,许时熙抬起胳膊挡住眼睛,把脚往衣服底下缩了缩。
这一觉等到早上五点半多他才醒来,外面天还黑着,似乎下着雪,在经停站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远处群山连绵起伏的轮廓。
车上温度不算高,但很闷,睡了一夜嗓子发干,许时熙摸黑找到水杯打算去接点儿热水,刚要起身有人上车走到了他这边隔间门口。
借着外面过道里从车窗透进来的月光,他才看到是裴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怔了几秒后给他腾出地方坐下,周围几个铺的人都在睡,他很小声地问:你怎么在这站上来了?
裴沨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抱了他一下,熟悉的温度靠近时有种说不出口的想念在两个人心底一瞬间翻涌上来,其实明明才分开几天。
裴沨看到他手里的水杯,拿去给他接了下水,然后又回来坐下。
车厢晃动了两下,对铺的那个人翻了个身,好像是醒了,起身靠着枕头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打了个呵欠低头玩手机。
刚才的拥抱太过短暂,又几乎勾起了瘾,特别想触碰对方,在车上旁边有人却又不方便,只能挤在下铺坐着,胳膊挨在一起,车里还没有开灯,在一片昏暗中许时熙用小指勾了勾裴沨的,指腹贴在一起轻轻地摩挲。
裴沨把旁边的外套拿过来盖在了中间,在外套底下手指从他指缝里扣进去,无所顾忌地交握在一起。
火车行驶到这边要连着过好几个隧道,对铺的人转了个身拿着手机面朝里躺着,没过一会儿又睡着了,周遭完全漆黑下来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嘴唇凑上来贴在一起,或许都算不上一个吻,近乎粗暴地啃咬,放开时许时熙感觉到他含着自己的唇很轻地吮了一下。
心跳得很快,耳边几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狭窄的车厢里只剩下眼前的人让人眷恋的温度。
我有点想你,昨天早上买的票,刚好在酒吧下班以后就过来。裴沨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
他声音压得很低,又凑得很近,为了不吵别人又让他能听到,几乎是在耳边说的,低沉又带着一点通宵后的沙哑疲惫,温热的呼吸扫过耳根,许时熙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颊都烧得滚烫。
裴沨还攥着许时熙的手,手心略微有些汗湿也没有放开,这辆列车如果能漫长没有尽头,顺着铁轨一直开下去或许就是一辈子。
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七点多钟车上的人也都纷纷醒了,聊天打电话,还有下去泡面当早饭的。
我昨天晚上把裴诺诺送到你家了,让她在那儿待一会儿。裴沨说。
嗯,许时熙点点头,中午在我家吃饭吧。
好。裴沨把许时熙的书包给他递过去,许时熙拿了一袋面包出来吃。
许时熙顺便跟他说了签合同还有暑假可能会开机的事,裴沨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早,这样一来几乎整个暑假都不能在一起。
许时熙本来没想那么多,在外地拍戏是很正常的事,他以前一年到头可能在自己家待不了几天,但裴沨下意识看过来的一眼让他反应过来,他们好像就只能在一起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了,说长有小半年,说短其实很快就会过去。
之后不在一个城市上学,四年里平时见不到面,放寒暑假他又不一定会在什么地方,毕业以后更是谁也无法料想的未知数。
忽然间还没分开就开始想念,藏在衣服底下交握的手又攥紧了一点。
我会去看你的。裴沨感觉到他突然握紧的指尖,和他说。
许时熙靠在身后垫着的枕头上侧头看他,忽然说:要不然我试试和你考一个学校。
话说出口许时熙自己也觉得很天方夜谭,他考个普通一本还好,想半年时间考上顶尖学校几乎是没什么希望,但起码这一刻,他又不想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分开,考到一个城市如果不是同一个学校也没什么用,都有各自学校的课程和活动,一样很难见面。
但是你也别对我有太大的期待,我怕你最后失望。许时熙说。
裴沨点了下头,拿了盒牛奶插好吸管递给他。
九点多火车到了西站,然后又一起坐公交回家,快过年了路上很多商铺门前都挂好了红灯笼,许时熙以前过年都是自己买副对联贴上,晚上随便做顿什么饭,在家里待着看电视,有时候去录节目,不回家就连对联也顾不上贴,过得其实没什么感觉。
进了巷子快走到家门口时,许时熙忽然听到前面有什么动静,心里莫名慌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有小孩一阵急促的哭声。
裴沨脚步一顿,把行李箱交给许时熙然后快步朝院子大门走去,发现是门是开着的,裴念忠用力拽着裴诺诺的胳膊想把她拉出去,许老爷子护着她差点被推得一个踉跄。
出了那天晚上的事儿裴念忠心里就已经慌了,他怕裴沨最后不给他那笔钱,有裴诺诺在,裴沨就不会轻易离开,这两天他一直不知道裴沨把她带到哪儿去了,在家附近转悠着找,昨天晚上才偶然碰见裴沨带着她进了那条巷子。
他怕进去碰见裴沨,就在外面躲着没敢直接进,一直等到裴沨出来,这才进去挨家挨户听着动静找,反正已经天黑了,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自己家的孩子不在家里待着,成天往外面跑,裴念忠觉得脸面简直丢尽,他推门进去拉着裴诺诺就往出拽,许老爷子不认得他,还以为是怎么了,着急就要拦着。
裴诺诺闻到他那一身酒臭味就害怕,不愿意跟他走,哭得很厉害,蹲在地上不起来,但跟成年人比起来又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地就被拖走了,许老爷子气得直发抖,在院子里拿了把扫帚用木头把子上去打。
裴念忠叼着根烟完全没拿老头当回事,随便推了他一把,还好身后是墙,老人没摔倒,裴诺诺想去扶许老爷子,又被拽着动不了,回头狠狠地在他手背咬了一口,几乎把肉咬下一块来。
眼看手上开始渗血,裴念忠怒意上头,反手想抽她一耳光,还没来得及动手,手腕就被人死死地按住了。
裴沨没想到他居然会跟到这边,如果今天许老爷子真的出了事,他这辈子都对不起老人和许时熙。
裴诺诺一下子甩开裴念忠的手跑去抱住爷爷,许时熙跟过来时裴沨已经拽着裴念忠到外面巷子里,直接一脚从身后把他踹到雪地里,拽着衣领手上毫不收劲地往下砸。
只几拳下去裴念忠就受不了了,鼻子里流出血弄脏了雪地,右眼肿得几乎睁不开,裴沨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周围有很多人听到动静出来看,对上这一身凌厉,像是要把人直接打死的架势又不敢贸然上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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