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沨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什么都想听,就说:你毕业晚会唱的那首。
许时熙还有点忘了他那时候唱的是什么,稍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找了找调: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傻站在你家楼下,抬起头数乌云
唱了两句他忽然笑了一下,说:要是小时候你真的住我隔壁,我肯定每天跑去楼底下喊你,找你跟我一起上学。
裴沨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也不知道许时熙小时候长什么样,虽然在家里总是听许老爷子说他小时候像个泥猴一样,裴沨却没法想象,他总觉得许时熙那时候大概很小的一只,头发和手摸着都是软绵绵的,安安静静地又很乖。
在外面转了一会儿,回去时半路许时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开了静音裴沨没有听见。
我去趟老师办公室。许时熙说。
嗯。裴沨点了下头,自己先回教室。
走到楼梯拐角人少的地方许时熙又重新打过去,怎么回事?
哥,你之前让我们盯的人,今儿下午看到在这边晃,要把他弄走么?电话那边说,听着背景声音很嘈杂,大概是在外面马路上。
许时熙不太想让裴沨再沾这件事,跟他们说等一会儿,然后找蒋凭请了一节课的假,回了趟家。
却没想到半道上碰见顾琮,今天周六,顾琮他们学校下午开家长会,提前放学,顾琮租的房子在这附近,正打算回家。
都三模了你还翘课?顾琮有点不能理解,你去哪儿?
不说清楚顾琮肯定会告诉裴沨,许时熙就只能带他一块儿去。
卧槽,那老东西拿了钱还不够?顾琮惊讶道,你应该和裴沨说一声,不然他知道了又去找裴念忠。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许时熙看着他那几个前小弟发过来的照片,裴念忠确实是在盯着他家的方向。
几个月过去裴念忠的日子大概过得不太好,身上衣服灰扑扑的,身形也佝偻了些许,鬓角头发花白,许时熙还记得年前那天他和裴沨回家路上好像碰到裴念忠被人堵在巷子里打,他应该没看错。
你打算怎么办?顾琮问他。
顾琮在这些事上是个没主意的,他有时惊愕于许时熙的心细,换成他实在想不了这么多,不过没想法是一方面,就算没主意也还是可以跟过去帮忙。
许时熙走在前面七拐八弯走进了那片巷子,当时他就是在这边第一次碰到裴沨,在那道墙根底下救他回家。
这边完全是个打架斗殴的好地方,人少,寂静,熟悉地形就很容易逃跑,要是打架双方都熟悉地形,那就没完没了了,还有随地能捡到的粗细不一的钢管和废砖,许时熙随便拿了一根。
许时熙叫来帮忙的那群小弟把裴念忠堵到了一个死胡同。
你一会儿什么也别说,稍微站远点。许时熙回头嘱咐顾琮。
行,顾琮应了一声,还是纳闷地问了句,你要干什么?
许时熙擦火点了根烟,找了下感觉,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点儿笑意,说:给你看看演员的职业素养。
说完已经走到那边巷子口,看到尽头站着四五个或蹲或站的小混混,听到这边的动静,都一起看过来。
许时熙咬着烟走过去,初夏有些燥热,旁边院子里斜出几枝树杈,落到地上一片阴影。
裴念忠在这边徘徊了几天,想找个机会过去看能不能弄点钱,毕竟那都是他养大的,给他们地方住,还有水有饭,他又没钱,能做到这样已经够好了,怎么他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就没人管他。
他那张卡被刘春玲偷走了,就只剩下空荡荡一个房子,每天回去连点儿动静也听不见。
结果没想到快要走到许时熙家门口的时候就被这群人连踢带踹弄过来,挡着不让他走。
裴念忠只见过许时熙两面,这两次都差点被裴沨弄死,根本没能分心注意他是谁长什么样,蹲在地上抬头畏缩地看他。
哥,我们给你把人弄来了。站得最近的那个小混混凑过来跟他说,手在兜里一翻,搓了搓拇指。
成天到这边盯着,一连两个多月也挺辛苦的,许时熙给他揣了一叠钱,在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晃着脚步走到离裴念忠差不多一米的地方蹲下。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裴念忠,眼神冰凉,却又带着几分戏谑,那根钢管靠在手边,底端有许时熙故意蹭上的一点红油漆,干涸之后颜色暗红,暑热蒸散了油漆味,看着反而像赤色的血。
你你们干什么?我报警了,报警裴念忠说着用他常年酗酒有些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想要拨号,却轻易地被许时熙从手里把手机抽了出去,往身后地上一丢,老旧的手机后壳散开,电池也摔了出来。
还挺健忘。许时熙稍微站起点身,那根钢管没使劲,落到裴念忠肩膀上,只轻轻地蹭过,却把他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面缩,可惜身后就是土墙,钢管速度更快地掼到墙上,土灰簌簌脱落,淋了他满肩膀。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不认识你!裴念忠试图推开那根挡在侧面的钢管,却没能推动。
其实他真的用力,许时熙未必能拦住他,只是他已经被许时熙吓怕了,慌了神,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使上劲。
许时熙估摸着他现在的状态,也不能把他吓过头了,要是激起来一点求生的本能,较真反抗起来会很麻烦。
堵了你两个月才送上门,你倒是沉得住气,许时熙把那几张裴念忠在他家门口乱转的照片放到他眼前给他看,在他伸手要去抢手机时及时收了回去,不该去的地方别去,管不住腿,那就没必要留了。
裴念忠张了张嘴,他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许时熙,想说话,许时熙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他妈爱找谁跟我没关系,跑到我家门口撒泼,就掂量掂量还想不想在这地儿待着。许时熙站起来拿鞋面轻轻在他腿上踢了两下,只是威胁。
裴念忠还想辩解,许时熙突然开口说:你欠的是谭冬那边的高利贷吧。
许时熙还是偶然听人说起来,才知道这事儿这么凑巧。
你胆儿还挺大的,落他手里,你死在这儿有谁会知道么?许时熙不是跟他开玩笑,这个地方本就与现实不同,那个赛车场奖金池里有将近三分之一都是薛盛投的,谭冬背靠着他,还有什么不敢做。
裴念忠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也让他忘了很多事情,听到许时熙提起来,才突然间不寒而栗,他是惹不起,不然这半个多月也不会连家都不敢回。
说完这几句许时熙直起身,朝身后那几个人抬了下手,示意可以走了。
这也不够解气啊,哥,真不揍他一顿?有个染黄毛的说。
揍个屁,不嫌事儿多。许时熙掀起眼皮懒散地看他一眼。
兜里钱还热乎,再说许时熙以前对他们更不客气,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嘻嘻哈哈地凑着堆往外走。
顾琮在旁边看着,一下子想起原来许时熙在学校外边堵着揍他的时候,这段时间对许时熙改观的印象全都被颠覆,眼神动作,都像是另外一个人,就好像这些日子都是他装出来的一样。
往外走了一段,许时熙停下脚步,说:在这儿等会儿。
然后他一个人又返回了巷子,裴念忠还没走,他腿软了站不起来,还没缓过劲,又看到许时熙朝他这边走过来,瑟缩地躲了躲,许时熙一把扯住他领子,挥拳落下去,却在仅剩一点距离时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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