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抬起头来,抿着嘴角笑了笑:“在想,涂老幺说得有理。”
“什么理?”阿音朝上翻着眼睛,两指将卡在眼角处的一根睫毛摘下来。
方才哭得险些岔了气,这会子最紧要的仍旧是美姿容,阿罗靠在桌上,纳着柔柔的笑看她:“泰山府是不如人间好。”
阿音眨两下眼,又伸出中指匀着鼻子两侧的粉:“哪里不好?”
阿罗道:“没有鸡。”
没有烧鸡公,炖鸡汤,白切鸡,荷叶鸡,叫花鸡,辣子鸡,炒鸡蛋,煮鸡蛋,鸡蛋灌饼。
也没有这样可怜可爱得毫不自知的阿音。
神神叨叨的,阿音鼓了鼓腮帮子,悠着纤巧的脖子活动了两下筋骨。哭得久了,头晕晕乎乎的同发烧了似的,喉咙也辣得很,她便在太师椅上坐下,撑着太阳穴静了静,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便又将阿罗的手握住,想要放在怀里,却见阿罗倾身就她,站得不大方便,便索性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两手圈着她的腰,头靠在肩上,瓮声瓮气道:“别动,我缓一会子。”
“嗯。”阿罗应了,果真一动不动。
阿音闻着她颈间的香气,清幽又诡谲,好闻得要命,不同于任何一种香粉,仿佛是泰山府里的,那桃金娘身上也有差不多的隐香。
想起阿桃,再想想阿罗方才的裸背,阿音又醋了,将头抬起来,稍稍拉远了些距离,问阿罗:“阿桃上的药,便是在这背上?”
阿罗点头,伸手捋了捋阿音散乱的耳发。
阿音眉头更深,却仍有些不死心:“怎样上?脱衣裳么?”
阿罗顿了顿,仍是点头。
阿音抱着她,气不打一处来,从前阿罗追求自己时,分明对风月之事熟悉得很,如今却睁着一副清明剔透的眼,仿佛不明白她在介意什么。
装。阿音咬牙,想暗地里拧她一把。
捏了捏她的衣裳,终究没忍心下手,于是只能将酸倒的牙含在嘴里,放开她细瘦的腰身,往后一躺,吊着嗓子笑哼一声:“倒也有几分意趣。”
阴阳怪气的,阿罗到底聪慧,轻易便攫住了关窍,但她不大确定地看了一眼阿音,斟酌了一会子才道:“我这伤,总不能令五钱上药,于是寻了一位药娘。”
阿音抱着胳膊,正要开口,又听阿罗认真道:“我怕你多心,也为着避嫌,这才嘱咐鬼差替我招一个丑怪的。”
阿音一口气被堵在胸口,险些咳嗽起来,怔怔望着她,只嗽了小小的一声。
她难以置信地虚着眼:“你说那桃金娘——丑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