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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屋热热闹闹地做饭,春萍却糊里糊涂地起了烧,病气来势汹汹,面色酡红眼珠混沌,小腿肚子不住地抽筋。宋十九大惊失色,忙将她安置在床上,用厚厚的棉被裹了,又差五钱去请大夫。

大夫来把了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子,却是号不出什么病脉来,便斟酌着开了两副治肺炎的药。

厨房里的饭香被药稥替代,炉子咕噜噜地沸起来,几人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小半宿,强灌了几碗药,又拿巾子细细擦着她干燥的手心儿脚心儿,至后半夜,春萍脑袋的热度才下去了些,昏昏沉沉晕睡过去,濡湿的头发团在颈间。

宋十九靠坐在床边拥着她,替她将汗擦了,耳后有细微的翻书声,她转头,看见李十一坐在桌边就着灯光的侧影。

她有些困了,手指撑着额角,将眼皮懒怠地抻开,又抽了抽精致的鼻翼。

宋十九忽然在她的细小的动作里生出了无限的温情,这温情是昏黄的油灯,是被捻出毛边的书册,是她拥着的发热的小人,更是倦得厉害却仍候着她的李十一。

一切不踏实的都变得脚踏实地,一切飘在天上的都开始生根,天为父地为母的九大人开始想要一个孩子,在一个不特殊的年份的不特殊的夜晚。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秒,停留得还没有油灯爆破的响动长,短得令它无法成为一个提议。

胸腔里不期而遇的母性倒是生得有些长,宋十九轻轻拍着软软的被褥,忽然问李十一:“你瞧我和她,似不似你从前和我?”

李十一侧脸,诧异地挑眉,略有些红的眼珠子在宋十九温情脉脉的手上一滚,未语便是笑。

“怎么?”宋十九偏头问她。

李十一摇头。她同宋十九几时有过这样母慈子孝的静好?

若梳理她同宋十九的关系,便自然能发觉,她从未将宋十九看作过幼童。除却衣食住行的照顾,她同她的思想从来便是对等的。从一开始的“要鼓掌吗?”“若有能耐,学认字儿”至宋十九捧着馒头慢悠悠地同她递眼神——涂老幺诓你。

她在她心里,是来路不明的小怪,是未曾觉醒的幼兽,却从未是一个孩童。

是以才能够在往后毫无芥蒂地将她放在心上,成为她势均力敌的唯一伴侣。这份“唯一”世间无可比拟,自然也无从肖似。

宋十九明白了她的意思,弯唇淡淡一笑。见春萍睡熟了,便放低了嗓子道:“今儿我给她洗头,上头十分多虱子。”

未等李十一开口,她又道:“只是……没有活的,悉数死了。”

李十一的眉头拧起来,宋十九小声琢磨:“我听闻,若人死了,虱子才跳出去,可未曾见过宿主好端端的,虱子却灭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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