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得很温柔,眼神亦浮尘一样落在了宋十九的侧脸上,原来紧要的不是药炉,原来十九并非对自己的到来不为所动,原来她方才是借故发着呆,才被这平常的《三字经》问得不知所措。
小男孩咧嘴一笑:“你也会背《三字经》?”
李十一适时将目光收回来,心间的涩里漫出一点糖,她看向那男孩儿,头大身子小,稀稀拉拉的头发掩不住宽大的额头,瞧着跟小豆丁儿似的。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豆丁。”他脆生生答。
李十一讶异地挑了眉头。
她听见宋十九的鼻息微动,在李十一的余光里溢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浅笑,笑容里多少有些意料之中,仿佛宋十九第一回听到小豆丁的名字时也是如此挑着眉毛,心里头暗叹竟这般人如其名。
李十一侧脸看她,宋十九依然是顾着炉子,面上没什么表情。
涂老幺两眼滴溜溜一转,对小豆丁道:“《三字经》有什么难?赵钱孙李的,你涂叔我也会,你来,春萍是不?你也来,咱们比个赛,瞧谁背得多。”
他三两下将两个娃娃招呼进屋里,将落日西沉的余晖留给李十一和宋十九。
宋十九眼见门掩上了,便正回头,两手将大腿处的旗袍抚平,弯腰坐到板凳上,执起扇子专心顾火。
李十一抿了抿唇,亦坐到她身边,心里头默默数了十来下,才开口:“冷不冷?”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是因语气硬得不如想象中温柔,也是因着说了一句废话。
她实在不擅长说废话。更不晓得,若十九回“冷”或是“不冷”,她该怎样接下一句。
“不冷。”宋十九果然道。
李十一“唔”一声,想了想,觉得宋十九搭理她了,也算得上好事。
于是她默了一会子,又问:“这村里,是什么境况?”
宋十九又添了两块炭,低低说:“瘟疫,村子里的大半染上了。”
她来的时候便是如此,好几户人家死绝了,村里的心知没多少活路,便也不大下山了。
小豆丁爹妈都没了,如今住在隔壁的三叔家。三叔刚染上病,宋十九帮着熬药,又兼着帮手带着小豆丁认字,婶娘很是感激,便将豆丁家空下来的屋子给宋十九落脚,时常也过来做做饭聊聊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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