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我怔愣在原地,垂下眼又深深抽了一口,边吐烟边将烟头慢慢地一点一点捻熄在引擎盖上,隔了段距离道:“你吃饭了吗?”
我看着她抬腕扫了眼手表,然后抬头盯向我道:“这么晚了,我回去做给你吃好吗?你过来。”
“段亦然。”我开口道,“你知道李知源瞎了吗?而且可能。”我咽了咽,小指指尖不受控制地高频率抖动起来,“根本不会在手术台上醒过来。”
“不是可能。”段亦然突然笑了一下,“是一定。”
我后退一步,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股寒气从脑门蹿到小腿,让我难以支撑地想要跪下去。
我竟然试图想要唤起她的愧疚,好像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后悔的神色,告诉我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当时太冲动了,我就觉得,我还能陪着她,陪着她自首或者包庇她犯罪,陪着她一起向李知源忏悔。我都已经这么下贱了,可是她却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歇斯底里,清醒地成为一个杀人犯。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段亦然打开车门,“李知源醒了肯定会乱说不是吗?”
说完扶着车门转换成一种非常感慨的语气,“从小被宠着长大,周围人对她百依百顺,她就以为什么东西都势在必得了,却不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从车座上拿起外套冲我走过来,边走边道,“陆梓晴我玩腻了让给她,她就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外套裹住了我,路灯的光晕撒在眼睫上,投下的浓密阴影遮住了段亦然的瞳孔,黑洞洞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死了就死了,管那么多干嘛。”
“死了就……死了?”
我仰着头看她,不敢置信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大声到颤抖“死了就死了?”
我想到了法兰克福,想到段亦然把她邀请到家里,甚至带着我去见她,在那之前,段亦然从来不让我见任何人,她甚至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贴心地扶着李知源去打石膏,种种种种,最后段亦然对她就只剩下一句,死了就死了?
“你伤心了?”段亦然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捧住整个后脑勺仰对着她道,“因为她把你上爽了?也对。”她点点头整个身体贴上来,躯体是滚烫到显得格外暴力的热量,俯下脸鼻尖抵着我,“她是比我有经验,我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但你可以和我商量啊。”她另一只手猛地握住我的锁骨,大拇指按在喉管上,“你告诉我!你教我!怎么样才算做爱!怎么样你才会爽!我照做就是了。”腕上的手表狠狠地压在我的肩头,袖口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白到青筋鼓出得分外明显,“我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你找她干嘛!说话!告诉我,你找她干嘛!”
“段亦然,我拿你没办法了。”我闭上眼摇了摇头,手还握着她的小臂,摩挲了两下,滑腻的触感,睁开眼,两颗眼泪同时坠了下来,非常利落的轨迹,甚至都没在我脸上拖曳下痕迹,“真的,没办法了,但是,如果李知源真的死了的话,没关系,你继续高傲自私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好了,我替你向她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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