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傅松华的电话又到了:到底有消息没啊?他连你也不理?
阮轻暮皱着眉:你怎么知道他故意不理人,没准他就是平时不爱看微信呢?
傅松华脱口而出:不可能,我平时和他聊天,他都是秒回。周末在家,就算一时没看到,最多半小时,再晚也会回复我的。
阮轻暮沉默一下:你和他私下很熟哦?
傅松华: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阮轻暮眉头拧起来:你和他这么熟,你都没辙,我又能怎么样?
傅松华怏怏不乐地挂了机。
秦渊想了想:实在不行,找一下你们班主任,向他要方离的家庭地址。
他自己又摇了摇头:一时没回信而已,怕你们老简不会随便透露学生的住址隐私。
阮轻暮脸色有点沉,忽然拿过手机,重新找到方离的微信,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提高了声音,他冷冷地叫:方离你再缩着试试?我告诉你,我已经找老简要到你地址了,再不回话,我这就杀到你家去,拖你出来打一顿你信吗!
第56章你长得好看
没一会儿,终于,阮轻暮的微信来了一条信息。
阮轻暮和秦渊正在书桌前心神不宁,做着卷子,一听到消息音,同时抬起头。
阮轻暮飞快的点开免提,果然,是方离。
声音弱弱的,很低:阮哥我没看到你们的消息。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阮轻暮也不回语音,直接就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响了好半天,方离实在躲不过,终于接了。
阮轻暮不给他说话的时间,直接开口:方离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真的想做女孩子,还是仅仅喜欢穿女装,随便,我没兴趣打听。可你不准被那些人打趴下!
秦渊眉心一跳,不赞同地轻轻摇头,阮轻暮却不顾,对着话筒冷声道:那些人渣怎么想、怎么说,关你什么事?你给挺直脊梁,好好活给他们看不对,是活给自己看,明白吗?
电话里,方离没开口,可是背景声里有点嘈杂。
好像有女声在尖声锐叫,却又有点远,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在响。
阮轻暮声音放缓了点:方离,你在听吗?
方离终于低低开口:在的。
阮轻暮松了口气:论坛的帖子被删了,学校也会处理刘钧他们。任何废话,你只当看不见、听不见,放假后,挺胸抬头来上学,明白吗?
方离轻轻嗯了一声:好。
阮轻暮又追问:百晓生他们说,你把牙刷什么的都拿走了?
方离的声音低得厉害:没我只是习惯收拾东西。
阮轻暮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别吓人。对了,傅松华找了你一天,你记得给他回个话。
这一下,方离不吭声了。
阮轻暮正要再说话,忽然电话那边,一声刺耳的东西破碎声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远到近,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方离!你又在干什么,只知道躲起来,你看看你,缩着像只老鼠!
方离慌里慌张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阮哥,我挂了,家里有点事。
歌舞团的老旧宿舍楼里,不知道哪家开着旧式的录音机,咿咿呀呀的评弹小调在昏暗的走廊里响着,带着旧时光的风情和颓废。
方离缩在自家客厅的角落里,心惊胆战地看着屋子中间的女人。
那是他亲妈。
多年不当台柱子了,可是依旧身段曼妙,风姿优雅,只是一双眼睛亮得吓人,脸上的神态一如既往地疯癫,说话的语气有点病态的亢奋。
方离你那是什么眼神?她忽然拿起茶几上一碟落花生,劈脸向方离砸去,你也嫌弃我又老又丑,给你丢人了是吧!你和团里那些人一样,恨不得我死。我死了你们就都眼不见为净了!
方离慌忙拿手臂挡了挡,低着头不敢动。
等他妈骂骂咧咧地回了卧室,他才爬起来,去厨房下了点面条,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
他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敲了敲他妈的房门,小声喏喏地问:妈,你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妈妈高声骂:我晚上不吃东西,你不知道吗?就想把我喂成肥猪,再也上不了台了,你才高兴!
方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低声说:妈,那你记得吃药啊
房门上传来一声响,不知道他妈从里面把什么摔了过来,方离吓得抖了一下,赶紧端着碗回到厨房里。
坐在小凳子上,他就着剩菜,无声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泪水就慢慢地落到了碗里。
吃完饭,刷好孤零零的一个碗,他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桌上是白天没做完的试卷,他呆呆地看了一阵,拿起了手机。
各种未接电话和消息,最多的,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方离你在吗?在的话回答我一下!
我知道你在的,不管怎么样,你接我电话,有些话我想和你当面说一说,好不好?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手机,把那个加密了的相册打开了。
里面的照片不多,也就四五张。有时候是几个人一起在操场上,有时候是大家在一起聚餐。
都少不了一个人的影子,没心没肝地咧着嘴大笑,露出一口健康洁白的牙,在阳光下打着球,领着操。
最后一张,是刚刚拍下来没两天的那张合影。
清风拂面,操场上彩旗招展。沙坑边,他笑得羞涩,那个人笑得阳光。
他怔怔看着,终于退出了相册。
好一会儿,他颤抖着手指,按在了整个文件夹的删除上。
阮轻暮皱着眉,看了看断掉的电话。
秦渊在一边问:怎么了?
好像是他妈在吼他,挺吓人的。
秦渊沉默一下:方离现在这样子,怕是和家里脱不开关系。
阮轻暮苦笑:是啊,很多小孩子长歪了,都是被家里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害的。我听白竞说,就连刘钧那个大傻逼,他爸好像比他更傻逼呢。一喝酒就揍他,拿脚踹得他整个人都能飞出去。
秦渊轻叹:我看过的心理学书上说,从小被暴力对待的人,往往长大后很容易成为暴力狂,变成施害者。
可还是看自己。阮轻暮摇摇头,有人在泥巴地里依旧能活得很干净,有人长在富贵窝里也能长出歪心。
秦渊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就长得很好。
阮轻暮一怔,嘴角翘了起来。
他悠悠地笑着问:怎么个好法呀?说说呗。
秦渊静静地看着他,看进他幽深晶亮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