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秦祝枫生意上的应酬更多,一大早就出去了,家里只剩下魏清琏和孩子们。
厨房里的佣人赶紧答应着,很快就把温着的早餐端了上来,中式的三鲜蒸饺、香菇瘦肉小笼包、八宝粥摆了一盘子,另外还有一盘子是西式的火腿三明治配煎蛋,旁边摆着一杯进口低脂牛奶。
魏清琏抱着好婴儿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温柔笑着:不知道你现在口味有没有改变,就都弄了些。你爱吃什么,就直接说,我下次也记得专门叫他们弄。
秦渊看了看她毫无芥蒂的样子,心里又觉得有点微微的过意不去。
这个继母文化水平不高,可是脾气倒也是真的好,自从嫁给他父亲后,在家里也算是个尽职的家庭主妇,对秦祝枫异常温柔听话不说,对他这个继子的生活也算是照顾得妥帖,无可挑剔。
谢谢魏阿姨费心了,我都可以。他礼貌地颔首,声音和气了些,以后家里早上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用单独为我做。
魏清琏嫣然一笑:没关系的,你吃得好最重要。
秦渊一边夹起,一边温和地看者她怀里的小婴儿:小欣的眼睛真好看,像妈妈呢。
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从来都叫人心里柔软,几个月大又正是胖乎乎惹人喜爱的时候,他虽然对魏清琏不太待见,可是面对着这个新出生的小妹妹,却还是从心底里喜欢着。
魏清琏随手逗了逗孩子,却幽幽叹了口气:我倒希望生个像爸爸的男孩子。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秦渊心里别扭,只得默默低了头吃粥,半晌才说:女孩子和男孩子没有区别的。一样可以深造学业,一样可以继承家业,一样可以参与企业管理。
他抬头静静看着魏清琏,终于还是决定再说几句:阿姨您热爱种花烹饪、喜欢教子育儿,当然也很好。但是思泉和小欣,她们都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要做的都是尽力给她们富足的生活、良好的学习环境,然后让她们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越俎代庖。
魏清琏低着头,唇角不知道是哀怨还是自嘲:女儿终究是女儿,你父亲还是指望儿子能撑起来这个家的。到时候,我只求你爸能看在也是亲身骨肉的面子上,给她们多分点嫁妆,我就感激不尽了。
秦渊无语地看着她,心里又是惊诧,又是极度不适,忍不住脱口而出:魏阿姨,您以后少看点古装宫斗剧。
她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怕是农村的姑娘都不见得说的出来,这么凄婉隐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哥哥马上就要夺权逼宫、再把继母和妹妹赶出家门了呢。
果然不该和这个女人聊天的。上一刻还对她的贤惠稍有感激,下一刻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要听她这种穿越剧的台词。
魏清琏脸色涨红了,还要说话,秦渊已经匆匆喝下最后几口粥,站起了身:魏阿姨您忙,我上去看书去。
快步上了楼,他关上了房门,坐在了桌前。
上午阳光正好,桌面上的手机安静地摆在那里。他飞快地看了一眼,竟然不敢去打开。
幸好这个人不在眼前,不用面对面看着彼此,不然的话,他简直没有办法面对他的眼睛,他的嘴唇。
可是显然害怕什么就来什么,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始响铃,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是阮轻暮!
他飞快地抓起手机,看着那来电头像,心跳忽然猛然加速。
几乎是慌乱又糊涂的,他第一时间按下了拒绝键,然后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该说什么?怎么面对那清亮又熟悉的声音?
手机店里,阮轻暮诧异地看着响了一声又挂断的电话,又拨了一次。
!?又断了?
老板,你这新手机有问题,呼不通!他皱着眉,换一台。
老板急了:怎么可能,这都是为了迎新年刚进的新机子,你再试试?
阮轻暮按了免提,直接再拨了一次,果然又立刻断了。
是吧,三次都是响一声就断,这不是有问题才见鬼。
老板拿着手机,啪啪按了一串自己的电话号码,立刻,旁边他的手机响了。他松了一口气:看!好的,打我的电话正常啊!
阮轻暮狐疑地皱着眉,随手拨了方离的电话,很快,那边也接了起来,声音柔柔的:阮哥,你找我啊?
阮轻暮揉揉眉心:没事,我试新手机呢,挂了啊,下午见。
秦渊这个大猪蹄子,干什么连着挂他电话!就算有事不能接,发个短信说一声不会?
行了,没坏就行。他登录了新手机的微信,1600元是吧,买了。
1680啊!老板苦着脸,你一张嘴又给我减掉80,我卖一台手机才挣100块,
阮轻暮叹了口气:老板,不瞒你说,这钱我没找家里要,全是自己一分钱一分血泪打工挣的。
老板斜眼看着他:打什么工啊?
阮轻暮一脸哀痛:穿奇形怪状的衣服,站着给几千人看,还求她们买打折东西。
老板一拍大腿:我也干过,那是累!
阮轻暮吃惊地看着他:看不出来啊老板。
就这矮壮的身材、扁圆的憨厚面相,也能直播带货?
在商场扮小丑发传单嘛!我年轻时也干过,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行了行了,一千六你付钱吧。
阮轻暮拿着新手机,兴高采烈地往文化街赶。
昨天的生意更加火爆,瑞姐当即就把三天的工资全提前结算了,原本是不到两千的,直接给了个两千整。
除了手机的钱,剩下再凑凑,也够去取画框装裱的了。
刚坐上公交车,秦渊的微信终于到了:刚刚在和家里人聊天,不方便电话。现在好了。
阮轻暮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大太阳晒得他昏昏欲睡,心里又暖又宁静,忽然心血来潮,点了一下视频通话。
秦渊在那边,蓦然一愣,小心翼翼地又给按断了:怎么了?
阮轻暮有点不高兴了,干嘛三番两次拒绝他呀!
买了新手机啊,我试试各种功能好用不好用,配合一下。他蛮横地回,不配合我就找别人了啊!我去和方离裸聊去。
屏幕亮了,视频通话页面迅速地闪烁着,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接了起来,笑吟吟地刚一看画面,就皱起了眉。
难怪不和他通话,这明显是生病了吧。
他心疼地看着镜头里神色憔悴的秦源,再看看他明显的微青眼圈和红血丝:是感冒了还是什么?感冒就不要勤洗澡了啊,一大早的怎么头发全潮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爱干净?冬天少洗一次澡不会怎样的!
秦渊静静地听着,偶然抬头看他一眼,又飞速垂下眼帘,不太和他的眼神交流:没有了,只是微微有点头疼。
阮轻暮不说话了,半晌才幽幽说:你快去休息,挂了吧。
秦渊这种人,多累多难受都不会说出来,现在亲口说头疼,那一定是病得厉害了。
那边那个后妈大概率是不管不问的,也没个人真心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