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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树下有人持剑演练,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身姿潇洒。

淡淡月华落在剑尖,流光跟随他的动作四处飞舞。

听见脚步声,那人停下动作,长身玉立。

白衡玉走近了。

瞧见方才练剑的少年一袭玄色华衣贵服,头顶一尊价值连城的墨玉冠,墨发一丝不苟束在玉冠之中。端的是天姿妆成的姿色,只是面容白皙冷冽,斜飞入鬓的长眉之下,是一双更加淡漠的凤眸,微微向他看过来。

水面波光荡漾,星碎在少年眼眸之中。无数的宝光月华尽落他艳丽冷冽的面孔之上,天地黯淡了颜色。

白衡玉心神一滞,而后感觉自己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白衡玉看呆那瞬,走在池边的足底一滑,落入水中。

他不擅水性,在水里扑腾挣扎,冰冷的池水大口灌进他的喉咙里,他的双手双腿抽筋麻痹,使不上劲,白衡玉觉得自己要死了。

就在这时候,他恍惚看见,月桂树下的玄衣少年背落漫空星光,似一只清高的孤鹤,身形化为一道流光跃入水中。

一盏茶后。

白衡玉浑身湿透坐在岸边,分外狼狈。

那玄衣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总比白衡玉端正许多。湿透的玄衣似浓稠墨色,将他本就无可挑剔的面孔衬得更加肤白胜雪。有细微的墨发贴在脸颊两侧,衬得他像一只摄人心魄的妖。

白衡玉不自觉想到,若是自己的道侣要是能像眼前这人这般好看就好了。

玄衣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目看过来,白衡玉再度感觉脸颊烧了起来。

那人走到他身前,目光微微扫过。

白衡玉本想道一句谢。

却听见他道:你怎么这么笨。

白衡玉:啊......啊?

那人看见他促狭懵懂的模样,忽然微微一笑。

白衡玉看着他弯起眉眼,好似春风过境,桂花枝头摇曳,无数碎花飘下,落在他们的身上,满目桂花香气。而眼前的少年,远比桂花艳丽浓郁。

白衡玉傻傻看着他的脸,一时之间忘了回嘴。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薛夫人带着玉仙门师徒前去与薛轻衍会面。

薛夫人一路领着他们向昨日见过的那棵月桂树走去,边走边道:算算时辰,衍儿应当是在这里练剑。

听了薛夫人的话,白衡玉失神的刹那,就已经走到了。

他抬起头,树下收式的少年脊背挺直,如一棵孤傲的青松,微微侧身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白衡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就是他将来的道侣。

薛家独子薛轻衍。

薛夫人上前为他们互相引荐,提到婚约时。

白衡玉觉得耳尖都有些发烫。

只敢借着听薛夫人说话时,用余光偷偷看未来道侣几眼。

少年与昨夜见过的一样,穿一身玄衣,红色缎带束腰,腰间别了一块润玉。将他周身冷冽逼人的气质化去不少。

他心中又是忐忑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对方口吻冷淡决绝的说了一声:我不要。

薛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她冲百里芜深与白衡玉讪讪一笑:这孩子昨日还不是这样的。

而后将薛轻衍拉至一旁。

也不知那二人说了些什么,白衡玉抬起头来时,正好对上薛轻衍不善的神色。

他分明生的那么好看,可却是那样的冷冽难以亲近。

薛轻衍的表情十分不耐,看向他的目光还透着几分轻视,眼神好像在说,这又是哪里想来攀附薛家的野东西。

而后,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白衡玉怔怔立在原地,攥着百里芜深衣角的手指都捏的发白。

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那点暗下期待转眼之间全部成了笑话。

他看过自己的画像,昨晚早知自己是谁,还要骂他笨蛋,嘲讽于他。

他生来便是众星捧月,想要月亮就有人为他捧来月亮,没有人会违背他的任何意愿。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从没有别人说不要他。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

白衡玉被薛轻衍当面退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中元界,使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羞愤欲死,难以抬头。将自己困在解红洲里数十年才肯出门。

白衡玉人生中第一次噩梦,都是拜那个立在月桂树下的高傲冷漠的玄衣少年所赐。

而不知为何,最近他又开始做这个困扰他的噩梦了。

妙机听了他的一番话,眸光更为深沉:你是否喜欢薛轻衍?

白衡玉蹙了蹙眉,不假思索口吻凌厉道:喜欢他?你若问我想怎么杀了他,我肯定能说个三天三夜。

闻言妙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轻松的神色,他意味深长地看白衡玉一眼:待会我还有一堂讲经,今日便不多奉陪了。

白衡玉忙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办。

怎么办?已经转过身去得妙机望向窗外酷似流泪的玉兰花,唇舌轻轻的、一字一顿的碾过这三个字,像是在重复,像是在问白衡玉、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道:我给你开几副平心静气助于睡眠的药材,最近睡前不要胡思乱想。他顿了顿,又庄重道,别想薛轻衍。

白衡玉嗤笑道:谁会想他,若真想起来,也只不过想把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扔去喂狗。

或是被他说这话时严肃认真的模样逗乐了,妙机这才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待会明玄会拿方子和药材给你。

好。

回玉仙门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师父于三里之外就可闻。

师父!师父!屈缙从狭窄的山道上风风火火跑来。

快到白衡玉跟前刹车时,白衡玉微微皱了皱鼻子向后飞速退了两步。

屈缙一看师父躲避的动作,心里不禁一阵伤心。

师父还没原谅他呢。

他刚要瘪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白衡玉便将他的作秀打断: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身上什么味道?

屈缙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是刚刚从地里刨了土回来。

他扯过袖子一闻:没味道啊,师父你是不是闻错了啊。

他刚要上前一步,白衡玉顿时如临大敌。

逆徒!站住!再过来你就是要犯上弑师!

屈缙一听顿时动也不敢动了,他委屈巴巴道:真的很臭吗?我不过是帮薛兄去翻了下垃圾堆啊。

白衡玉:???

他恍然想起那回他与薛轻衍在解红洲斗嘴,自己冷嘲热讽说一句将他的东西全部打包扔掉了。

没想到这薛轻衍竟然还真去翻找了,不,准确而言,是唆使自己的徒弟去找。

屈缙一看师父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误会薛轻衍了,忙道:不是薛轻衍、我.......我是说姓薛的狗贼,不是他强迫我的。因为上回他送了我上等的香料,所以我就主动提出帮忙的!

白衡玉:......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衡玉叫屈缙原地别动,然后一个轻巧翻身屏息径直从他头顶上跳了过去,走出几步的时候突然想起:你帮薛轻衍找东西,那他人呢?

屈缙道:薛兄白日里已经离开玉仙门了啊,看样子应该是已经突破修为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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