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调转过巨大的脑袋,死死盯着白衡玉。鼻孔出息,出离愤怒。
狂风横扫,狼藉满目。一场激斗下来,三十几名修士剩下不到十五人,且皆有负伤。
惊天骤然缩小,身形灵活冲向白衡玉,避无可避之时,薛轻衍猛地冲到他身前,胸口挨了一记爪印。
原本被陆浔一剑捅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两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白衡玉被溅了一脸血。
惊天身形化作两人大小,足踏轻云停在半空中,低头俯瞰他们,嘴巴里发出桀桀笑声。
你没事吧。白衡玉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要扶起薛轻衍的时候。惊天又突然向他们攻来,薛轻衍推他一把,却还是被波及到,白衡玉的脖颈上被锐爪划出一道血痕,涓涓往下流着血。
薛轻衍从废墟中站起,浑身上下,杀意凛然。
他垂着脑袋一步一步走到白衡玉身前,撕下一片衣料为他缠住了受伤的脖颈,又用手指轻轻拭去他脸上溅到的鲜血。
惊天击伤其余修士之时,趁虚攻上。
却见薛轻衍猛地抬起头,长眸冷冽,极致冰寒,一记出掌将惊天击退数十丈。
他的背后腾起肉眼可见的灵光,戚长老见状难以置信道:怎、怎么可能,仙门大会时他不是才未到化神?短短时日怎么可能越过大乘!
临萧宗长老的目光与戚长老对上,他也是一脸懵逼,一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的态势。
陆浔拭去唇边的鲜血,颤巍巍站起身,眼睛像是被什么极为炙热的东西吸引住:除非他一直在刻意压制修为。
可是刻意压制修为对各方面都十分损害,修为越高到后面伤害越大,薛师侄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陆浔的眼中映染着青红交相的光芒:那是对至高力量的崇拜与渴望。
继而,他的眼底又闪过一丝憎恶。
他垂下眼睑,回身看了白衡玉一眼:他比谁都清楚,还能为了什么。
头顶阴云越发密集,雷光紫电交加,衬得这天色更加阴霾恐怖。
薛轻衍立在飓风中心,墨玉冠早就失去作用,头发四散开来。可是他的脸上依旧从容倨傲,半丝风度不减。
他于半空之中闲庭信步,缓步走向已经被逼到发狂反抗的惊天,后者呲牙咧嘴,鼻息粗重,望向薛轻衍的眼睛里既有敌视又有害怕。
薛轻衍微微歪了一下脑袋,镇定自若打一个响指,天上雷电陡然急转直下劈向惊天。
恶兽咆哮声破裂苍穹之时,一截蛇尾猛地从背后将薛轻衍捅穿。一袭红衣冲天而起,趁其不备之时连击数掌,掌掌猛烈凶狠,就是冲着要薛轻衍的命去的。
重伤之下,薛轻衍憋着一口气回身格挡一掌,二人各自后掠落地。短暂的沉寂之间,薛轻衍再不堪重负,笔直躺倒在地。
多年来他强行压制修为,对身体损伤极大,今日几番恶战,又被人偷袭,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司煊的眼底闪过一丝报仇雪恨的快意,当前情势之下,他本不愿与薛家为敌。可是这薛家小儿实在太不识好歹,几次三番坏他好事不说。司煊看出这人早已突破大乘就要渡劫,他不能容忍在百里芜深之后有人先他一步飞升。
薛轻衍倒下之后,惊天失去钳制,背脊上又生出两对肉翅。像是濒死前拼命一击,他飞速袭来,无差别攻击,就连司煊也差点被其锋利的尾刃削去一只胳膊。
白衡玉祭出追梦想要阻止狂暴中的惊天,却被它盯上。
惊天自他三丈处停下,口中发出桀桀笑声。
说时迟那时快,惊天攻向白衡玉时,伤重的陆浔与薛轻衍一同爬起猛地扑向白衡玉。
惊天长尾一甩,地面又裂开一道巨大缝隙,薛陆二人径直滑落深渊边缘。
缝隙之下、万丈深渊之内,是无数吃人妖藤、食骨恶魔蛰伏其中。
悬崖之上,白衡玉一手拉着陆浔,一手拉着薛轻衍,半个身子躺在地面上。手臂青筋毕露,额前大汗淋漓。
他咬紧牙关,想要将二人拉上来,可是长时间的激战耗费太多体力,这个紧要关头他实在用不上力气。
薛轻衍抬眸看他。
从来那样不可一世、不苟言笑的人,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小玉,放手吧。你不放手,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不知怎的,白衡玉看着这样狼狈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百年前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
星空高悬,闲庭落花,月桂池中水波荡漾,如练惊鸿的少年冷若冰霜,那一刻的白衡玉突然特别想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而后,他跌落入水,少年将他救了上来,骂了他一声笨蛋,眼底却含带了一丝笑意。
如月桂芬芳,星光开绽。
白衡玉的眼眶有些发酸,豆大的泪珠滚落出来:我不放手。
薛轻衍微微探出手,想要擦掉他脸颊的泪,可是他实在太过虚弱,根本够不到他的脸。
同样伤重被挂在悬崖上的陆浔喊一声:师父。
白衡玉侧脸看他一眼,他看到了陆浔眼中的期望。
那一刹,白衡玉的心里比谁都明白,二人之中他必须做出抉择,否则他们三个都不能活。
对不起。
白衡玉闭了闭眼,然后
松开了陆浔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今晚还会有一章。
第36章
白衡玉费尽力气将薛轻衍拖上悬崖,力气几近虚脱,双手手肘与膝盖处满是擦伤。
薛轻衍已然陷入昏迷,倒地不醒。
胸口前一个骇人的血窟窿刺激人的眼球,白衡玉别过脸去,从储物戒中找出一堆丹药伤药和绷带,努力将人半扶起,将药粉洒在伤口处止血,用绷带绑好。
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愈发微弱,他胡乱将丹药喂到薛轻衍口中。
因为处于昏迷之中,丹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白衡玉心中一急,不作他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罐水自己咽下,然后贴上薛轻衍的嘴唇,将水流灌入口中,让丹药顺着水流滑进喉咙里。
做好这一切时,突然一道乱芒向他们攻来,白衡玉纵身一跃引开那道强光。
四下惊起一片哀嚎之声,那惊天疯了一般的到处发起攻击,原本就已负伤在身的众修士无以抵挡,更是雪上加霜。
轰隆几声巨响,又一场激斗过后。
余下十几人纷纷负伤躺倒在地,各色法器散落一边。
四下突然一片死寂。
惊天鼻息粗重,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磨牙霍霍,向他们走去。
危机之间,铿锵一声佛法,旋出一道十字金光的印记将暴走中的惊天抵挡在外。
身受重伤的妙机和尚自一片瘫倒的人群中一瘸一拐走出,月白色的袈裟早就被鲜血染红。如此狼狈境地之下,他依旧如青松挺立,不折不挠。
口中念出的佛语字字清晰,神色泰然自若,手中念珠井然拨弄,白衡玉却注意到妙机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惊天每撞击印记一下,便有鲜血自妙机的唇边滑落。
倏然,白衡玉的目光与妙机对上。
那是一个白衡玉无法读懂的眼神,他见过的妙机从来都是淡定的、悠闲的、温柔的、慈悲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妙机。
妙机走到白衡玉跟前,飞速念出一串箴言后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