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睫,不知怎地,内心感到微微的好笑,真记仇啊。
浅浅尝了一口,浓郁又纯粹的甜味在舌尖绽放,甜到他眼睛微眯,心情愉悦不少。
偶尔吃点糖,似乎也不错。
看到谢临清当街吃起了糖人,秦枢内心十分满意,小孩嘛,就该吃点糖,孩子气一点,不用每天少年老成那么累。当然,他绝不承认这是在报谢临清的糕点之仇。
谢临清很快嚓嗞嚓嗞两下,把糖人咬碎吃完了。于他而言,还有两年便及冠了,在街上吃糖这等事其实是不太得体的,放在世俗中,他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
又走了一会儿,客栈在不远处,秦枢看到长街尽头有座小桥,连接着河对岸的花巷柳陌。隔着河面,隐约有伶声乐音传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枢精神一振,很想顺路过去长长见识。
甫一抬脚就想到谢临清还在旁边,又收回步子,转身向客栈走去。
等夜深人静,谢临清睡了,他再偷偷出去,如此既不污了散仙美名,又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岂不美哉!
不料,他走到客栈门口时,桥上滚下来个人,又被人踢了一脚,远远地滚到他脚下来。
踢人的大汉啐了一口,骂道:小娘皮养的,没钱也敢和黄公子叫板,给老子滚远点,莫污了黄公子的眼睛。
咳咳,彩蝶姑娘念着我。那人支起半边身子来,似乎伤得不轻,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恨恨道:黄世超算什么?我才是彩蝶姑娘心头的人!
看来没把你教训明白。那壮汉一听,挽起袖子又要过来打人:黄公子那样的人,彩蝶姑娘跟了他可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啐,你算个什么?柳家二少爷?哈哈哈哈,我还柳家老子哩!
我呸!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后,突然拔腿就跑,跑时还撞了秦枢一下。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几息之间便不见了,那壮汉追了几步,没抓住人,不由跳脚:这小娘皮养的,又让他给跑了!
秦枢让那人撞了一下,没有趔趄,倒是撞人的人脚脖子崴了一下,差点栽倒。
什么人啊?秦枢听见他嘀咕一声跑远了。
变故之发生在不过几句话之间,看样子是个没钱的嫖/客,秦枢没有多管闲事,准备进客栈。
又是柳家二郎啊,唉,整天流连烟花之地,死性不改。客栈老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又继续拨算盘。
看样子还是个常客。
秦枢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他的玉佩不见了。
第24章柳家二郎
穿过两条巷子,柳明齐确信没人追得上他,才停下,靠着墙喘了几口气。
月光洒在屋宇上,照不见巷子里的人。
柳明齐又谨慎地左右看看,确定安全后才掏出刚才顺走的玉佩。
一整块白玉,雕的是仙鹤兰草,玉身光滑明润,没有任何瑕疵,成色极好,价值不菲,想必在当铺能换到不少钱。
被他顺走玉佩那人气质出众,看起来并非常人,说不定已经遣仆人去报官了。躲避官差搜捕又要费一阵功夫不知黄世超走后,彩蝶还会不会等自己回去。想到这里,柳明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先前被壮汉打倒在地,此时头发蓬开,衣服凌乱,还带了几点血迹,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将玉佩收回怀中,柳明齐摸到巷口,小心翼翼向外张望。
是在找在下吗?
温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柳明齐吓得倒退一步,贴着墙站稳。
墙上,一身青衣的男子身形修长,背对月华,黑发在夜风中飘飞。
你怎么来的?!
柳明齐用大声来掩盖自己被吓一跳的事实。
秦枢对他伸出手:偷东西可不是君子所为。
不知此人在此处立了多久,也许自己刚躲进巷子就被发现了。柳明齐又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什么偷东西?没有证据可别胡说!
秦枢挑眉,眼神看向他怀中,很明显知道玉佩藏在何处。
柳明齐将手伸入怀中,摸了摸玉佩: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是我捡来的!
叹了口气,此人胡搅蛮缠的本事倒是不错,秦枢没心思同他讲道理,他还赶着等回客栈,等谢临清睡着了好独自去烟花之地。
从某方面来说,秦枢和柳明齐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手指微曲,灵力飞入柳明齐怀中,带着玉佩回到秦枢手中。
柳明齐摸了摸空荡荡的怀里,惊异地看着秦枢:你你是修士!
随即,为了掩饰自己的大惊小怪,他又嚷嚷道:修士就能随便对凡人出手吗?这玉佩是我的,你一个修士随便抢人家东西,还有没有王法啦!
无论有没有王法,反正不会站在窃贼这一边。看他虚张声势,便知他不敢真正招来捕快。
秦枢不同他一般见识,拿了玉佩转身就走。
喂!很明显自己没被当回事,柳明齐不开心了,三两下攀上墙拉住秦枢:我说你这个人怎么
秦枢转头,看到搭在肩上那只手脏兮兮的,沾了灰土和一抹干涸血迹,出于洁癖,他微微皱起了眉。
柳明齐只觉手肘一酸,手不由自主地从秦枢肩头滑落。
他见秦枢抬步离开,又追上去:诶,你怎么不听人说话呢?这么着急是去做什么啊,有兴趣跟我做件大事吗?
没兴趣。秦枢脚尖在屋脊轻轻一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很快消失在柳明齐视野中。
早知自己就先把目的说出来了,柳明齐站在原地,颇有些懊恼。
回了客栈,秦枢先倾耳听了一番,谢临清的房间没什么声音,约莫着已经歇息下了。他将被柳明齐弄脏的青衫换下来,在行李中翻了翻,找出自己唯一一件深色长衫,又把头发全部挽起来,在顶上扎了个髻。
对着模糊的黄铜镜自我欣赏片刻,觉得还不够完整,又找出一柄折扇,放在胸前扇了扇,这才觉得像个风流倜傥的俊美书生。
很好,待会儿就这么出门。
倚在窗边,抬头望月,明月已停在一座小楼的上方,月华如水,温柔笼罩了蜀安城。
伸手对着月华虚拢一把,仿佛抓住了些精华,秦枢玩心大起,轻轻笑起来。他一边无聊地抓月光玩,一边计算着时辰。
将至子时,秦枢放出神识,感受到隔壁呼吸悠长,似乎已经睡熟,这才悄悄出了门。
【我准备好了~】
秦枢脚步微顿,八七突然出声让他差点没稳住:闭嘴。
【嘻嘻嘻。】
夜深人静,秦枢从客栈后门溜出时,见街上行人已经绝迹,更夫提着锣走过。
他不再遮遮掩掩,大模大样走到桥边,挺直腰身,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风流书生。扇骨在手心敲了敲,他光明正大地过桥,惹来更夫羡慕的目光。
过桥后,伶声乐音更为清楚,即使月上中天,也依旧不见断停,脂粉味淡淡,真真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