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秦枢。楚江月勾唇冷笑:没有熟客,就发展出熟客来,他不可能出不起你的房费。
还能以此恶心一下谢临清,何乐而不为?
燕翎一怔,道:我不是那种人
楚江月回道:秦枢莫非就是了?
若他是这种人,楚江月就算拼着性命都要把他打死,以免污了秦枢的名声。
燕翎细细一想,觉得楚江月说得有理,道:我去看看。
有了主意,他迅捷地跃上房顶,抛下楚江月,向着心中感应之处而去。
客栈在城西,只有几间屋子亮着烛光还未歇下。
燕翎落在瓦片上,足音轻巧得像一只猫。
秦枢的屋子在他落脚的正下方,没有烛火,想必人已经歇下。
谢临清身为秦枢的弟子,应当住在隔壁。所以,自己现在进秦枢的房间,是不会被其他人知晓的。
燕翎在正门和窗户犹豫了半天,想起来京城之前在路上看的话本子,觉得走窗户比较符合自己的形象。
没有正人君子会半夜私会,半夜私会的多半是偷情,燕翎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
从屋顶下来,他轻轻推了推窗户,没能推开。
燕翎再加了把劲,还是没能推开,这窗户未免关得太紧。
看来窗户是走不成了,燕翎寻了个入口,翻进客栈中,准备走正门。
屋内,秦枢察觉外头有人,睁开眼睛,轻声问身旁的谢临清道: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兴许是个小贼。谢临清道,他也听到了推窗户的声音。
但毕竟夜深人静,不好大张旗鼓地叫人起来捉贼,谢临清想了想,道:师尊先歇息吧,我去看看便回。
他从被窝中起来,回身给秦枢拢了拢被子,披上外袍打开房门出去了。
此时的燕翎还在二楼,刚好被巡夜的婆子撞见,盘问道:你是哪个屋子的客人?
她人虽老,眼睛却精明,今日投宿的客人中没有如此模样的人。听说京城最近出了大盗,她自然要好好保证客人们的钱财安全。
我是三楼天字二号房的。燕翎从容道。
婆子眯眼把他左右细瞧,一口咬定道:你在扯谎!
若是别的房间便也罢了,今日投宿在天字二号房那两位公子长得极其标志,俊美出众,她印象很深,这个少年绝不是那两位中的任意一人。
话已出口,不好更改,燕翎坚持道:我就是天字二号房的,劳烦您瞧仔细了。
我老婆子还没老眼昏花。婆子狐疑道:你莫不是京中近来那个大盗?
越瞧越像那么回事,不然怎么会有人大晚上的在楼中随意闲逛,被怀疑起来还沉着地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到底是哪个房的?老婆子质问道。
我燕翎张了张口,却见楼梯上下来个人,身形修长,面容俊美,正是谢临清。
老婆子认得这张脸,这不正是天字二号房的客人吗?她指着燕翎问道:公子,这位小公子半夜在楼中闲逛,被老婆子问起,说是你们房的,请问可有此事?
婆子手中端的烛盏并不太亮,少年一身月白衫子,长发在脑后束起,脸庞又小又白净,有一半隐没在昏暗中。
饶是如此,谢临清依然认出了那张脸,惊愕得瞳孔微微放大燕翎。
半年前,他在师尊的识海中对这张脸有过一面之缘。
这半年来,谢临清也问过秦枢不少前世之事,知晓燕翎早在秦枢前世少年时便过世了。在秦枢心里,燕翎这个人一直占有很特殊的位置,愧疚、遗憾和悲伤种种情绪与之环绕而生,是秦枢绕不开的一个伤口。
然而此刻,他竟在客栈里,与这个早该死去的人狭路相逢。
少年抬头注视着他,面色无辜而淡定,眼眸空洞死寂,同秦枢识海里那张脸形似,神不似。
谢临清多看了一眼,收回灵识,心绪从惊异到平复,眸光微冷。
是死而复生,还是有人搞鬼,他心里已有了个数。
我不认识。谢临清淡淡道:此人看起来很是可疑。
谢临清这么说,老婆子放心了一半,看来自己没有冤枉人:可不是嘛,老婆子还以为花了眼,认错了好人呐。
话毕,她声音一厉,对燕翎道: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是哪个房的人,老婆子就送你去见官!
要是被送去见官,自己今晚可不就功亏一篑?燕翎对谢临清道:你不认识我,我是你师父的旧相识,你把他叫来,他定然认得我。
旧相识?谢临清唇畔浮现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个旧相识?
燕翎用话本子上学的成语简洁概括:青梅竹马。
闻言,谢临清笑意加深,脸色却冷得吓人。
他对老婆子道:这小贼疯言疯语,劳烦把他送官,莫让他扰了我师尊的清净。
燕翎愣了愣,想不明白谢临清为何不去找秦枢来,反而要将他送官?
谢临清只是秦枢的弟子,虽听楚江月说过秦枢对谢临清好的不一般,但也不至于可以由谢临清为他做下决定?
在天字号房的贵客和疑似小贼的人之间,老婆子拎得清,扭住燕翎的肩膀道:还不快随我去见官!
我和秦枢的确是旧识,不信你可以问问他。燕翎辩解道:你可能不清楚我们之间的情谊,秦枢定会认出我的。
眼见谢临清不为所动,在被老婆子拖走前,燕翎微微提高了音量:秦枢和我情投意合,我们两小无猜
他正要一股脑将近些天看的话本子上的词语全堆上来时,声音戛然而止,口中呜呜,说不出话来。
谢临清收回灵力,对老婆子微微笑道:夜深了,可别扰到其他客人歇息。
公子考虑得周全。老婆子笑着附和,连拉带拽地将这小贼拖走。
燕翎怎么可能任凡人施为,他正要挣扎,却被人隔空点了穴道,封住灵力运行。燕翎自身修为不高,刚化形不久的身体更是柔弱,被老婆子拎在手里,全无还手之力。
他睁大眼睛看向谢临清,谢临清好似没事人一般温和地笑了笑,转身上楼。
天字二号房内,秦枢听到推门声,翻了个身,微微掀开眼皮看他。
师尊莫担心,只是一个小贼,已经让人送官了。谢临清取下外袍,爬上床来道。
这便好。秦枢无意追问,分了一半被子给他,寻个舒服的位置,又安心地合眼睡了。
谢临清搂住他的腰,靠得紧了一些,想到被送去见官的燕翎,眼中再无睡意。
非人非鬼的东西,想对师尊做什么?不过,正面应对也好,少费些心思拆解暗招,他今日能将人送去见官,明日便能让人入不了轮回。
五更,牢房内。
天色微明,夜风尚冷,燕翎坐在干硬的稻草上,盯着漏风的墙头裂缝,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等出去了,一定要买本黄历。
作者有话要说:谢临清:睡前关窗是个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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