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庆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来吧,我看大夫不是跟你说笑的。你这一身的味儿,搞不好真是摊上什么大事情了。
明夏有些迟疑,就在这里?
涂庆翻白眼,难道还去外面?
明夏也没办法,只好拖着半残的身体费劲地脱衣服。
裤子也脱了,别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啊,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涂庆一脸坏笑的起哄,再说药水还往下滴呢,你总不能一直穿着湿裤子呀。
明夏只得把长裤也脱了。不过一门之隔毕竟还有外人,内裤他是怎么也不会脱的了。
开始了啊,涂庆把他按在椅子上,棉花蘸着药水从他的头发开始擦,疼就忍着点儿啊。命要紧。
药水接触皮肤的感觉不是疼,而是一种奇异的灼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上烧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发出烧开水时咕嘟咕嘟冒水泡的声音。他自己闭着眼睛什么也没看见,涂庆的脸色却有些凝重,因为棉花在碰到明夏的额头的一瞬间,由洁净的白色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绿色。而那种若有若无的、混在鸟群出没的空气里毫不明显的腥味儿,也在接触到药液的时候猛然间变得浓烈了起来。
明夏被熏得直皱眉,有没有搞错啊,我怎么觉得更臭了!
房门猛然推开,老大夫急急火火地冲了进来,一眼看见涂庆手里的药棉,脸色都变了,怎么会这样?这不对啊
话音未落,他身后又挤进来一个人,正要说话,一眼看见房间里半、裸的明夏,眼神呆滞了一下,手忙脚乱的转过身把房门阖上了。
又有大批罗罗朝这边赶过来了,他微微侧过身,礼貌的将视线偏离明夏的方向,赵老说情况不对。
老大夫从涂庆手里把变成绿色的棉花接过去,仔细闻了闻,一脸疑惑的自语,没错啊。为什么会擦不掉?
明夏有些尴尬地拽了拽自己的短裤,无奈这东西尺寸再大能遮住的面积也有限。他只好拼命在心里催眠自己,这是在病房里,他是在治病!
这是什么东西?明夏也有点儿被棉花的颜色吓到了。
标记。老大夫把棉花递到他面前,神情颇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我没搞错,你昨晚遇到的应该是一只被放出来探路的罗罗。它在你们的门口发现了食物:人类和仓鼠。于是,它在认定的食物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返回老巢报信。
明夏吓傻了,这这都是我招来的?!
老大夫见他双眼圆整,表情实在有些可怜,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不是你的错。它们是从西山的方向过来的,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尧西区是它们迁徙路上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聚集的地区人类对它们来说,意味着大量的食物。
是啊,是啊,涂庆也见缝插针的安慰吓傻的好友,昨天是老城区例行巡检的日子,你没发现好多店铺都没关门吗?没有你它也会遇到其他人,其他动物。华新街上还养着一群流浪狗流浪猫呢。你只是运气比较差
明夏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想的是果然天黑以后就不该在华新街上游荡,这么有道理的话怎么没人早告诉他呢。他开始后悔不该忽视那一捆干艾草。
如果他早早洗掉身上的味道
别傻了。站在门边的南江也随声附和,尧西区是罗罗迁徙的必经之路。就算没有前哨留下标记,你以为它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会放过这么多食物吗?这种鸟也具有杀过的天性,在前进的路上,它们遇到的一切活物都会被杀死,哪怕这个数量远远超过它们的食量。所以,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追责,而是怎么把这个特殊的标记利用起来,摆脱眼下的困境。
明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愧疚感是完全不必要的,因为他似乎马上就要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第7章不要怕,后生仔
明夏是被方便面的香味儿活活馋醒的。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还躺在病房的治疗床上,涂庆和胡老都不在,一个身穿黑色短袖t恤衫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泡面。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这人回过身,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醒了?
明夏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胡老和老涂呢?
胡老开会去了。青壮年被集中起来成立了临时巡逻队,涂庆去帮忙了。男人看看腕表,起来吃点儿东西吧。半小时之后出发。
明夏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他险些忘了,在救援队接下来的行动中,他是要作为最重要的诱饵一起参加行动的。
明夏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接过男人递来的防护服穿在身上。这是临时给他找来的衣服,尺码稍有些偏大,不过并不影响行动。在用了胡老的药之后,伤口暂时也没那么疼了。明夏觉得要不是膀子上缠着绷带,他几乎就要忘了自己受伤的事实了。
男人把方便面推过来,示意他快点儿吃饭。
明夏连忙道谢。除了一大早吃了几个包子,这大半天他可是滴水未进,身体消耗又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明夏一边吃饭一边好奇的打量他,我看你很眼熟,不过我记性不好,有时候见过的人转头就忘了。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莞尔一笑说:叫我南江就行。
这个名字也让明夏觉得耳熟,不过他确实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了。
明夏西里呼噜的吃完面,跟着南江走出了病房。
房门一打开,明夏就有种被震了一下的感觉。原来这里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厂房,面积大概有两个体育馆那么大。厂房一侧堆放着许多没打开外包装的木箱,中间的空地上被划分出几块区域,挨挨挤挤地坐满了人。
明夏还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场景。再一想,说不定在罗罗眼里这些都是一笼屉一笼屉皮薄馅大的肉包子,他心里又觉得有点儿瘆的慌。这种走一路杀一路的邪物必须要干掉啊。明夏暗暗握拳,拼着再受伤也不能放过!
南江回身看着他,怎么了?
明夏连忙放开拳头,没事。就是给自己打打气!
南江眼里浮起笑意,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吧,都部署好了。
两个人快步穿过厂房,铁门外已经集合了一溜儿防暴车,一群身穿防护服的救援人员正聚在车边互相检查装备。明夏注意到车身上密密麻麻沾满了鸟粪,有的地方还挂着血迹,一看就是经过了连番恶斗的。
片刻后,又有几个人从厂房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人须发灰白,正是之前给明夏包扎伤口的胡老。
明夏诧异了,胡老也去?
胡老是局里的顾问。大概是看他即将跟自己一起出任务,南江也乐意跟他多说几句,号称活的百科全书,一些比较特殊的任务他都会随行。
明夏想到罗罗的凶悍,颇有些担心胡老的一把老骨头。但看南江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他模糊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南江说的局里是个什么地方的,但想来想去,也没有从记忆里搜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好像看过他们当中某个人的证件。
胡老也看见了明夏,招手把他叫到了身边。这时候,参加行动的救援人员也开始上车了。明夏跟着胡老上了最前方的一辆车,上车之后才发现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一位相貌威严的中年人。
这是老杜。胡老说:这次行动的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