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先前我也不是没想过推举你为行军总管,但先前种种,朝中已是议论纷纷,依照太尉的脾性,应该已经十分不满,若是你再参与到此事之中
梁稷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轻轻摇头:父亲不满的事情太多了,虽为人子,仁孝为先,我也不可能事事都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我猜到殿下会有此顾虑,所以事先并未提及此事,由我主动开口,也总好过由殿下去推荐。
父皇能够答应才是最叫人意外的事。高淳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能清楚,父皇究竟在想些什么。
殿下,梁稷淡淡道,圣上的心思总是在变的,与其有那么多的顾虑与猜忌,不如就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结果自然不会太差。
高淳抬眼看他,良久轻轻笑了起来: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我还真想敬你杯酒。
待我从魏国大胜归来,殿下总有机会。说到这儿,梁稷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指节,突然道,只是此次伐魏,我仍有顾虑。太子府的沈淮我先前打过交道,并不是善类,此次有他同行,只怕会有不少的麻烦。
高淳略沉吟,而后点头:怕正是因为如此,皇兄才对由你领军一事没有特别明显的意见,显然是笃定了有这个沈淮在。
梁稷略思索后,突然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殿下能否答应?
我虽常年习武,擅长领兵,但若有这么个沈淮在侧,难免有所纰漏。先前殿下伐魏,帐下因为有孙主簿在,化解了许多危局。梁稷用指节轻轻扣了扣桌案,上次见面,我瞧孙主簿的身体也已见好,不知这次能不能劳烦他随我同行,若有他在军中相照应,我便能少了许多的顾虑,也多了个援手。
高淳听完,先是诧异,随后慢慢平静下来,开始思索梁稷的话:孙主簿对魏十分了解,若有他同行,确实是个强援。既如此,待我回府之后问问他的意愿,若他也赞同,就让他随你往魏去这一次。
梁稷点了点头:那此事就劳烦殿下了。
二人又说了会话,喝了盏茶,高淳便起身告辞,梁稷自是起身相送,二人一同走到门外,俞任突然匆匆而来,先朝着高淳施了一礼,才又转向了梁稷。
梁稷察觉到一旁高淳的视线,淡然地朝着俞任开口:有事说便是。
俞任抓了抓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函,交到梁稷手上:是给将军的请帖,刚送到外门的。
梁稷漫不经心地接过,随口问道:哪里来的?
好像是那个魏国质子派人送来的,说是邀请将军到府上赴宴。说到这儿,俞任忍不住猜测道,大概是知道了将军要率军同他去魏,所以想事先与将军搞好关系吧?
梁稷捏着那张薄薄的请帖,手指紧了紧,谁知道呢。他朝着一旁的高淳笑了一下,我送殿下出去。
高淳朝他手上看了一眼,而后点头:劳烦容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过度的一章。【鞠躬】感谢在2020060313:29:20~2020060413:2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gdash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gdash5个;祝星2个;菱三亩、兵兵(无言奇兵)、25661956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台君3瓶;6666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惊蛰初至,春雷乍动。
滂沱大雨从天际倾泻而下,明明刚至未时,但天空已经完全被黑压压的云层所遮蔽,让人一时之间竟无法辨别此刻究竟还是不是白日。
荣焉歪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借着早早燃起的烛火去看上面的内容,却始终不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中,时不时地就抬起头,顺着半敞开的窗子看着外面的雨势,时而有雨滴顺着风势落进室内,很快在地上积下一小摊积水。
房门从外面打开,瑞银将纸伞收好放在门外,随意抹去脸上的雨水,朝荣焉道:今天这雨也太大了,我沿着游廊撑着伞一路过来,身上还溅了不少的雨水呢。
快些擦干,小心着凉。荣焉随手将手里的书册放下,抬眸朝瑞银看了一眼,灶房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人到了就能开宴了。瑞银说到这儿,犹豫地向外看了一眼,忍不住又道,不过公子,今日这雨下得这么大,梁将军还会来赴宴吗?待会要是他让人传信说来不了了,岂不是白费了您今日的心思。
荣焉从榻上起身,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微垂眼眸,轻轻道:他那个人若是应下的事情,不管外面是什么样的天气,也不管有什么变故发生,都不会耽搁的。
他是一个极少会让人失望的人。
瑞银走到他身旁,跟着朝外看了一眼,立刻被雨水溅到了脸上,急忙将荣焉从窗边拉开,上下检查过确定他身上没怎么被淋湿,才又道:听起来,公子您对梁将军十分了解,今日的菜系也是您一手安排的呢。
荣焉由着瑞银拿布巾替他抹去溅到脸上的雨水,闻言微抿唇,伸手从瑞银手里将那布巾接过,替自己擦了擦,故作漫不经心底转了话题:时候也差不多了,人也该到了,你替我去迎一下。
瑞银回身将窗子关好,又擦干了落在地上的积水,这才放下心来,又拿了伞出了门。
风急雨骤,仍无停歇之意。
荣焉坐回软榻上,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册,目光在上面停留半晌,又忍不住朝着窗外望去。但窗子已被瑞银关上,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荣焉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却不自觉地就侧耳去听外面的风雨声。
就在荣焉已经有几分心烦意乱的时候,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梁稷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站在门口,目光深邃:抱歉,来的有些迟了。
荣焉不自觉地抬头,与他目光相对,而后摇头:先进来再说吧。
好。
将还滴着水的斗笠蓑衣脱去,在门外放好,又理了理衣袍,梁稷才进到房内。尽管他穿得严实,这一路而来也足够注意,但身上的衣袍仍被沾湿了大片,两颊的发丝也被雨水打湿。
荣焉看了看他,起身拿了干净的布巾递到他手里,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瑞银替我去接你了,你们没遇见?
他见我来了,就去灶房了。
梁稷捏着那条布巾,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荣焉。不知是不是因为脱下了繁重的裘衣换上了单衣,梁稷总觉得荣焉又清瘦了许多,唯有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显露出主人的精神。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布巾,回头看了看刚刚被自己随手关上的房门,梁稷突然道:方才那一刹那,我有一点恍惚,就好像
就好像是前世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从风雨中回家,进门之后荣焉递给他一条干布巾,让人准备好沐浴的温水,熟稔而又自然。
梁稷话未说完,荣焉却自然而然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与他对视之后,立刻收回了视线,不自然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强自镇定道:稍坐一会就可以开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