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绣更觉凄凉。
她争了一世,谋了一世,到头来垂死的是她,安然痊愈的是云安,什么都失去的是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是云安。
她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今一身残破,痛苦不堪地躺在这儿,要她受秦王一家一辈子的同情,受杀父仇人萧子靖一辈子的装模作样的温情,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骄傲如她,岂能活成这个样子?
到了九泉之下,她有何面目再唤一声“父皇”?
确实,她如今没有办法提刀一一捅上这些人一刀,就连淬了毒的指甲也被楚拂拔了个干净。
她没办法让血债血偿,可总有办法在那些人的心里扎根刺。
她是大燕的云清公主燕绣,她就是死,也不要受这些人的恩,让这些人最后还得个仁厚之名!
她颤然努力将舌头伸前,她已经这样痛苦了,再咬一下,痛到麻木,她也彻底解脱了。
“咯吱——”
萧子靖突然推开了房门,婢女对着世子一拜,“世子。”
“下去吧。”萧子靖匆匆说完,示意婢女退下。
婢女顺从地退出了房间。
萧子靖将房门关上后,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温声问道:“阿绣,今日可觉得好些了?”她话才问完,便脸色大变,慌乱地钳住了燕绣的下巴,逼她把嘴巴张开。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我的命,我给你,我赔你,你何必要这样作践自己的命呢?!”
燕绣实在是太过虚弱,这一口咬下,并没有彻底断了舌根,只是咬破了皮,沿着嘴角流了出来,瞬间沁红了萧子靖的虎口。
燕绣恨然瞪着她,哪里还有往日的半点情愫?
萧子靖哑声道:“阿绣,你……”她的声音猝然而止,焦急地扬声唤道,“来人,去把少夫人请来!”
“诺。”
燕绣的眸光一沉。
萧子靖似是知道她会误会这个称呼,她泣声道:“她是缨妹妹的少夫人,不是我的少夫人。”
燕绣震惊无比。
萧子靖不敢捏得太紧,怕捏坏了她脸颊上的伤口,又不敢轻易松手,害怕燕绣又补咬一口,真的死在她的眼前。
“阿绣……”萧子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她黯然看她,眼泪沿着脸颊滚了下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可笑,一个伤她至深之人,这会儿竟在哀求她不要再伤害自己。
倘若她能有气力大声喝骂,又岂会让萧子靖这样钳制她的下巴,让她像只伤痕累累的小兽,被她拿捏在掌中,肆意侮辱。
“我该拿你怎么办?”萧子靖无望而痛苦,她心中绷紧多年的弦丝,终是在这一霎间彻底崩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