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了。恬期单手抱着书实在太累,便扯着晏恒伊坐了下来,把书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取出一颗蜜饯塞,道:不哭了,来。
晏恒伊一直都知道,恬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明明尖锐又虚荣,还争强好胜,会做出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但从小到大,他每次难过的时候恬期都会呆在他身边。
他张嘴含住,道:你怎么有随身带这个的习惯了?
当然是我知道你会哭啊。恬期理所当然的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快知道这件事了,带在身上准备随时安慰你嘛。
晏恒伊心里暖了几分,抹了把脸,故意道:花里胡哨,你就是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巴结我的。
被你猜中了。恬期似真似假的皱了下眉:那等你以后登基,可要好好罩着我啊。
又在哄人。
晏恒伊扭开脸,道:难道你也希望我继位么?
不然呢。恬期看了一眼天,道:你哥娶了我,我又不能生孩子。
晏恒伊看了他一眼,犹豫道:都这么久了,他还没发现你
怎么可能。恬期一脸看傻子的目光:你看你亲哥,他有那么傻么?也怪我,我可能有点飘了,哎呀,反正就是,我就看他,太喜欢我了,然后就没那么警惕就被他发现了。
晏恒伊瞪大眼睛,顿时开始操心起他的事:难怪他最近在朝堂心情那么差,他知道了,有没有犯病,有没有伤你?
没有。恬期看了他一眼,他本不想跟晏恒伊说太多,但见他对皇室如此排斥,还是没忍住,道:他不杀我,他接受我了。
!晏恒伊一脸迷惑:我不懂。
就是这事儿过去了,你哥,你亲哥说不在乎我是什么样,反正他就是喜欢我。
晏恒伊恍惚了一会儿:爹爹知道么?
不知道啊,我还没说。恬期也朝嘴里塞了个蜜饯,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这种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总归都还是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一个有感情的生物对另一个有感情的生物产生感情,多正常的事儿。
但他并不能保证父亲也能接受这件事。
晏恒伊皱着眉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那太上皇说认我要不,我答应了,然后,我们刺激他发疯,只要我能登基,就可以把他关起来,到时候你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恬期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因为他是疯子啊。晏恒伊说:疯子就该去该去的地方大家不是都这么想的么?
恬期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扭过脸,道:大家,什么大家?
太上皇也是这么想的。晏恒伊望着他的侧脸,道:还有爹爹,没有人相信他能真的稳定,让你稳住他,也只是暂时的,是给我铺路,不是么?
恬期的心里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眼眶一片酸胀,泪水摇摇欲坠,他借着弯腰抱书的动作抹了一把脸,道:再说吧,我先回去了。
晏恒伊站了起来,桃桃,你怎么了?
没什么。恬期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看了一眼天,其实以前他也觉得,息旸应该去他该去的地方呆着,何必出来祸害人,尤其是还要祸害他。这个天下,交给谁坐都无所谓,可怎么偏偏就交给了息旸。
但现在,背对着晏恒伊,轻声道:你说的不对。
他恍惚似乎成为了十年前那个傻了吧唧的玉颗,他相信息旸,息旸不是疯子,不会伤害他,当年的太子殿下长大成人,变成天子,但还是他的神仙哥哥。
可笑的很,他欺负息旸的时候,从不觉得是欺负他了,此刻从外人嘴里说出来,却忽然之间对息旸感同身受起来。
一路回了大承宫,恬期又看到了几个匆匆行出的臣子,为首之人便是自家父亲。
他匆匆上前:爹。
晏相朝他看过来,他身后的几个臣子也朝他看过来,又是欲言又止,却最终只是行礼之后退下了。
恬期停在晏相身边,听他道:陛下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恬期想了想,这件事不方便在这里谈,便道:尚未。
他最近心情,还是不太好你万事小心,若不然,明日便回家里来住。
恬期就知道,父亲还是担心自己的,他颌首,道:我要跟陛下说一声。
晏相略作思考,道:也好,我先回去。
父子俩匆匆告别,恬期目送他离开,心里有些奇怪,他跟息旸都已经说开了,对方怎么可能还是心情不好?
他走回去,让人把书放回后殿,自己则来到了前殿,刚进去,桌案前的息旸便抬头看了过来,他目光微微一凝:哭什么?
?恬期着实惊了一下,他爹都没发现他哭过,息旸怎么能这么敏锐。他在息旸身边坐下,道:看到了父皇,感觉他病恹恹的又想到我爹,也是一把年纪了,难免有点感触。
息旸没有接这个沉重的话题,他垂眸,沉默片刻,忽然从下方的白纸下取出了一张画来,道:看这个。
上面画的应当是恬期,息旸做什么总能做到最好,写得一手完美的君子书,刻得一手栩栩如生的木雕,画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画像是上了色的,他应该画了有几日,恬期看的都眼前一亮,他伸手接过来,问:怎么不画脸?
阿期太好看,我怕画不好。
你画的肯定好。恬期笃定道:一定能跟我特别像。
他观察着上面的一笔一划,发觉息旸没有回答,扭头一看,对方果然又在看自己,他抬手摸了摸脸,道:怎么,我脸上有花儿啊?
阿期,好像小时候,不管怎么样,都无条件的相信我。
恬期回忆了一下自己对他说过的话,默了一会儿,道:我是不是很像马屁精?
息旸嘴角扬了起来,他扭开脸,到底没忍住笑了一声,恬期脸颊鼓了起来,也纳闷儿自己怎么脱口而出,他又不是当年天真的小朋友了。
第一次见到阿期,喊我神仙哥哥确实,这么觉得。息旸回忆,心里有些甜意,他伸手来握住恬期的,温和道:但后来,就觉得,这小孩子说话怎么那么好听,每一个字都说到人心坎儿里去,简直是个小开心果。
恬期白他一眼,想到晏恒伊的话,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他说:你的腿,还有,我也不会再让你发疯。
息旸眸子划过一抹深意,又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恬期又想起来,道:你看我们都这么好了,你怎么还是不高兴啊?我爹都以为你是不是发现我男扮女装所以才生气的,你别吓坏他了。
没有不高兴。息旸顿了顿,道:是装的不高兴。
恬期立刻明白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怒道:你是不是希望我真的出去垂帘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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