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咳嗽了一声,给小涟打电话了没?
女人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意盎然地开了口:鑫哥刚刚已经打了,小涟说他已经买了票了,应该今天就能到。
说罢,她对着一旁怯生生的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在小姑娘换下她的位置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开来,来到了房间的外廊。
男人正低着头不断地看表,见她出来,忙跟了上来,两人一边往楼下走,他一边压低了声音,语气略有急切:
怎么样,老爷子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女人没好气地道,就问了我一句他大孙子啥时候回来,说真的,好歹隔了一个市呢,就算是插了翅膀飞回来也没这么快吧,又不是明天就要断气了,至于这么着急么。
你轻点声!男人被她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把女人拉到了一旁,有些埋怨地道,在家里还敢这么说,疯了你!
女人冷笑了一声,掸了掸袖子。
自从嫁给了男人,她就看出了对方的窝囊本质,反正她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结的婚,本来就没抱过什么期望,当下也没计较男人近乎于指责的态度,横了他一眼:
陆易涟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男人有些无奈,陆婉是我亲妹妹,小涟是她的孩子,还跟了陆家的姓,又是小辈,虽说但是老爷子立遗嘱,财产必有他的一份,我能怎么办?
我倒不是计较这个。他叹了口气,我只是怕老爷子太偏心,所以想让你探探他的口风,到底给多少,好心里有个数。
你都说老爷子偏心了。女人翻了个白眼,他心里想什么你会不知道么?这么些年,他对陆婉都不算不闻不问,更别说小的了,你
正说着,房间的门外就传来了些许的响声,两人皆是心神一凛,对视了一眼之后苦笑了一声,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间。
*
陆易涟推开大门,将钥匙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走进了别墅。
有小姑娘过来要接过他的行李,他微笑着谢绝了,自己提着箱子换了鞋走进了客厅,正在沙发上坐着的人同时停止了说话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神色各异。
他一一回望了过去,按着记忆分别打过了招呼,也没在意对方的脸色是僵硬还是不僵硬,打完了一圈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久未住人的地方连空气都带着些许冷冰冰的气息,不过从家具到摆设,几乎都是一尘不染,显然是平日里经常有人在打扫。
把行李放完,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先去了三楼。
书房的门半掩着,隐约可以看见墙上挂着的青山绿水,墨色恣意而遒劲,昭示着主人的豪情雅意。画的面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一身黑色的褂子,发色花白,正弯着腰不住的咳嗽,他沉默了一会儿,敲了敲门。
不是说了,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来打扰么。老人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克制的不耐。
这一点不耐在抬头看到陆易涟的瞬间消失,转变成了明显的欣喜,他放下了笔,就要推开椅子起身,只可惜身体跟不上精神,哪怕是扶了一把桌子还显得有些吃力,陆易涟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瞳孔就是一缩。
手下老人的胳膊有些硌人,已然是消瘦了不少。
他的内心隐隐约约地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面上却没有显露,乖巧地任由老人打量,片刻后,对方叹了口气。
瘦了。他说。
陆易涟顿了一顿,片刻后笑了笑:还好。
他没有问老人这么急着叫他回来的原因,老人也没有提。两个人像是普通的祖孙一般聊着天,陆易涟刻意挑出了剧组中有意思的事情讲给老人听,老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末了拍了拍他的手背,陆易涟会意,站起了身。
去休息一下吧。老人笑着道,也不用整天陪着我这个老人家啦,你二舅和二舅妈今天专程过来看你,去跟他们聊聊天,也算是叙个旧了。
好。陆易涟颔首。
他刚走到门边,老人又叫住了他。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顾忌。他安然地道,你脾气好,但是有的时候也不能太好,先前那个姓余的经纪人,你就是手太软了,既然把陆家的名头都摆出来了,为什么不做到底呢?
陆易涟的手顿了顿,抬起了眼。
老人没看他,又咳嗽了一声,宛如叹息:要不是你二舅前两天无意中跟我说起,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呷了口茶:你应该学学他,在这一方面,他可比你强多了。
陆易涟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
我知道了外公。他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去吧。老人舒展了笑意,冲他挥了挥手。
外面等候已久的老佣人端着药碗适时地给陆易涟让了一条道路,陆易涟扫了苦褐色的,散发着药味儿的汤碗,冲着老佣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过身,朝着廊外走去。
他的身后,老佣人浑浊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才收回了视线,端着药碗走进了房间,把碗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子上。
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陆儒皱了皱眉,还是端起来一口喝尽,然后向后一靠,缓缓地开了口:
老二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老佣人收过了药碗,您不不去帮帮小少爷么?
陆儒冷哼了一声:该提点的都提点过了,要是这都听不懂,那就真的不配做我陆家的孩子了。
他顿了顿:这孩子长得好,性格好,也聪明。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别的方面,我一直都没有太过担心过。就是心实在是太软了,别人只当他好欺负,这点得改改才行。
老佣人笑了笑,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替他把桌子上的笔墨收好,一边道:
小少爷只是性子好,心底其实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您也不用太担心。再说了,若是他真仗着陆家的势去外头欺人,您也不会那么喜欢他,大不了您平日里多注意着些,替他把握着就是了。
我能帮他把握一辈子么。陆儒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但我时间不多了。他小的时候我跟小婉置气,连带着他也没怎么照顾,是我的错。
他没说下去,老佣人沉默着帮他换下了凉茶,然后等在了一边。
他出神了一会儿,突然道:陆婉那里有消息么?
没有。老佣人道。
去告诉她小涟回来了,要是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就永远不回来了。
陆儒咳嗽了一声,站起身。
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楼吧,我有点事情要说。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小刘呢?
刘秘书人已经来了,您刚刚吩咐说不要打扰,所以他现在在楼下候着,要先叫他上来么?老佣人道。
不用。刘儒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让他一会儿直接把资料放到我桌上。那个男孩子叫什么来着?
顾氏的小少爷,顾岑风。老佣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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