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岐顺着名单看了一遍,发现春闱的主考官正是李相。
这封信大概并不是一天写成的,写到后面又忽然提到褚锐在朝会上与承兴帝请命,欲至行宫静心苦学一年,承兴帝直接答应,让他过了年再去。
可想而知,臣子们又会猜测纷纭,有心人已经嗅出了一点风云变化的气息:恐怕陛下觉得三皇子不堪大用,要培养其他皇子了,就不知道三皇子是自己也无心了,还是准备以退为进、韬光养晦。
信的最后一页,靳苏还细心地说了说皇后的状况和柳家的情况,甚至替愁生和陈肃捎了几句话。
褚琰合上信,问道:会想家吗?
柳岐摇摇头:这才出来多久,我以前在家,可天天想去别处玩,现在好不容易才如愿呢。
褚琰惭愧地说:你在我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却这般冷清寒酸。
柳岐笑着搓搓手:可是我当家做主了呀。
褚琰:唔
柳岐眯起眼睛,带上威胁的小表情:怎么,你不想听我的?
褚琰笑道:想听,当然听你的。
柳岐便一本正经地道:那你今天得喝完我做的鸡汤。
褚琰眨眨眼:好,我偷偷喝完。
一旁的陆云城用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褚琰抬起眼皮瞭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陆云城:
柳岐到了新王府,便开始跟从京城带来的厨师学做补汤,陆云城有幸尝过一口,差点被那种又酸又咸又涩的味道逼得吐出来。
褚琰倒是敢喝,但是被王御医当场撞见,严令他养身体期间不许喝那么咸的东西。
柳岐得了准话,便去厨房折腾,许久后才端回来一大碗汤。
他这回事先尝过,有点淡,但没有怪味,肉也炖熟了,应该能喝下去。
果然褚琰把一大碗汤都喝完了,看柳岐期待的目光,表扬了句:好喝。
柳岐松了口气:那就好,以后我来负责做饭,绝对不会饿死你的!
褚琰失笑:我又不是没钱,到那边再请一个厨子不好吗?
柳岐一脸认真:可是我想让你尝到家乡口味。
褚琰低头看了看这碗根本尝不出是哪里口味的鸡汤,没好意思打击柳岐的自信。
这一年的除夕夜,柳侯爷从惠州过来,赶上了一家团圆。
初三一过完,王府上下便悄悄收拾了东西,柳问将他们送至了码头边。
码头边停靠着一艘朴素无奇的商船,船上人来人往,褚琰下马车后,给新晴使了个眼色,后者自觉去招呼其他人,将行李和人安置上船,陆云城则去一旁,清点了伪装成劳力的亲兵们。
柳侯爷望着柳岐,叹道:你长大了,长大的孩子,果然都是要自己出去闯一闯的其实有殿下护着你,爹不担心,想来想去只有嘱咐一句,照顾不,辅佐好安王殿下。
柳岐心中微微一震。
父亲这样说话的时候,没把他当成安王的王妃,而是当作安王的臣子,当作一个可以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
柳问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在附近打扰,又看向褚琰:殿下,臣斗胆一问,您在朝中势力几何叫臣心里有个数。
褚琰顿了顿,慎重地道:我最大的倚仗其实是父皇,若我没猜错,这次父皇应该对褚锐失望了,而我露才至如此程度,父皇应当会开始考虑我。
柳问点了点头。
褚琰又道:父皇派陆云城做我亲兵,等同于是将陆家与我绑在了一起,靳家意向不明,我和褚锐都是沛国公的亲外甥,在我看来,除非父皇立储的圣旨下来,否则他不想偏颇任何一个,以免结怨。
柳问摸着下巴:陆家有文有武,文的那一部分先前被郡王妃陆氏的事情牵连,落败了些,不过现在陛下急用人,或许会重新重视陆家可我与骠骑将军都是武将,文官那头还是单薄了些啊,在朝堂上,到底是文官行事方便。
褚琰摸摸鼻子:那个他凑到柳问耳边,说出了一句话。
柳问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后又欣慰地笑出声:其实当日在小庄山见到你,我便该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鲜有人能在那样尸横遍野的场景下,有那样的平静与清醒。我这些年小心谨慎,一直不敢与任何皇子沾上边,宫里为皇子选伴读,我买通了公公,让两个儿子落选,为柳源相看姑娘,也小心避开与诸位妃子娘家有姻亲关系的人家。独独在陛下为你和小岐指婚时,我未抗拒到底。
想来,是我内心隐隐认准了你这个人,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认。柳问说着,竟朝他拜了下去,可现在,我愿押一把。
褚琰伸手搀扶:岳父可安心。
柳问点头:殿下也请安心,陛下放着梁州大军不要,偏偏让我带自己的亲信去惠州戍边,必是信我能护好你,我定不会让殿下有闪失。殿下,保重。
商船连夜启程,沿着化冰的运河,悠悠向南。
褚琰站在甲板上,直到看着送行的柳侯一行人成了细小的点,才将目光投向平静的水面。
李凭瑞说,南晋有两号人物,把持朝政的老丞相为其一,新帝的小叔为其二。
也不知道那想要挑唆北齐内乱的是其中哪一位,与成国公有勾结的又是哪一位。
李凭瑞收到的匿名信至今无法找到源头,所以会不会是从南晋来的?
还有那个映梅背后的人
褚琰临走前,托人帮忙继续查着此事,但承兴帝直接扣下成国公一家,后来又直接赐死他们,没给别人留一点能钻空子的机会,如果真是成国公一家做的,那肯定问不出来了。
不过这事查不出来也无妨,重要的是,刑部尚书吕明志会是谁的人?
真正置身事外的人,似乎并不是自己啊
袖子被扯动,转头便看到柳岐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我都没那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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