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殊听得很清楚。
他忽然看向那个正迈下台阶来的太监。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张面容在他看来,只一眼,便已令他觉得莫名可憎。
他的那双眼睛里光影骤然暗下来。
也是此刻,严公公就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背后隐隐有些发凉。
他往四周望了望,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
于是他皱着眉,晃着手里的拂尘便往芙蕖院的方向走。
但他并未走出几步去,便骤然大睁着双眼,张着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似的,可他扔了拂尘,伸手去往自己脖子上抓的时候,却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他自然看不见那淡银色的光芒如细绳一般地锁着他的喉咙,收紧的时候,几乎就要将他的脖子就此扭断。
而慕云殊只站在那儿,手指间的银色光芒更衬出他那张面容上此时的冰冷淡漠。
他看着那个穿着藏蓝色宦官衣裳的太监在他手里渐渐越收越紧的银色光芒间无力挣扎,就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从未在他的眼波之间,惊起任何波澜。
如果此刻有人路过这里,就会看见那名太监正已极其诡异的姿态,像是被凭空束缚住了脖颈,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挣扎时,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可惜,院子里的人忙着收拾院内的一切,而这里一时间还未有从芙蕖院搬东西过来的宫人前来。
此刻的慕云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好像是被什么自己遗忘过,但又好像刻意存在于潜意识里的东西攫住了心神。
这一刻,他竟是真的想要杀了这个人。
骨子里掩藏的阴郁戾气此刻仅仅只算是披露了冰山一角,没有人可以知道,他的内心究竟隐藏了多少极端情绪,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知晓。
慕云殊从来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从前因为有自闭症,所以慕羡礼之前也有替他请过心理医生。
慕云殊缺失了十六岁之前的记忆,也有过短暂地失去说话能力的时期,再加上自闭症,他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好像心也空荡荡。
但是那位心理医生算是业内尤其著名的一位,他发现最糟糕的是,慕云殊的心理状况十分复杂。
除却自闭症之外,他的内心里似乎还隐藏着更加极端的一面。
但因为平日里他总是表现得很平静,除却寡言,有时反应有些慢意外,他看起来就再也没有别的异样,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以为他的心理治疗已经有了很好的成效。
只有谢晋和慕云殊自己心里清楚,那被压在他心底多年未曾触碰的阴暗面,若是有一天见了阳光,便能吞噬一切。
譬如此刻,慕云殊就好像是被他内心不断翻涌的某种阴郁情绪牵引,只要他的手指再动一下,那个被流光锁住了脖颈的太监,便会在顷刻间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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