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注意到他近期的飞跃,有心想让他展示一下自己,所以把李悬点了起来:这个题就你来给大家讲讲吧。
李悬:我不会。
物理老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会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李悬清了清嗓子,把阮奕讲给他的方法倾情分享出来,一下子哗然四座。大家有意无意都开始尝试。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出来,23班居然有十多个平常刚好踩过及格线的人,一下子冲到了□□十分。
物理老师专门把阮奕喊到办公室,抓了一把糖给他,说:只拿分也不够啊,还是要让他们真会做才行。又开玩笑似的说,我听说他们现在都问你喊奕神?
阮奕笑了笑,听他说了一会儿,然后走出办公室。
课间,人很多,十六七岁的少年们有的靠在栏杆上闲聊,有的在走廊上追逐打闹。阮奕走上顶楼空无一人的天台,撕开包装纸,把一颗柠檬糖塞进嘴里。
他现在,似乎越来越接近上辈子,遇到陆炳辰之前的那个自己。
或许是因为糖的味道,口腔里非常酸,阮奕一点点地把糖丸咬碎,感觉牙龈仿佛要随着化了。风吹过来,他望着绿海浮腾的草木,缓缓地闭起了眼睛。
蒋见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的,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空旷的天台上,阮奕的影子在风中微微晃动。蒋见遥忽然就想到了夜空上的一轮月,光芒万丈,却始终孤独。
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像是想走上前。但是下一刻,他顿住了。
随即,果断地转身离开。
第57章
时光倏忽而过,高一下半学期像是眨了几下眼睛就到头了。
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老郑把文理分科意向表发下来。年级也组织了一次分科宣讲会,介绍分科情况和对以后专业方向的影响。
班里很为这件事热闹了一阵。
阮奕选了理科,他把意向表拿到办公室交给老郑。
老郑正在跟人打电话,收下表,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等会儿。
阮奕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本来是打算交了表之后就去找方沁讨论一道题,那个题他想了两种解法,都觉得不太舒服,有几步转得太生硬了,但也没琢磨出第三种。
老郑让他等,他就把带来的资料翻开。他现在刷题很多时候都是不动笔的,有思路就过掉,除非遇到什么特别难或者绕的,才会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
对他来说,学习现在是最能让他排遣的法子。
以前不知道陆炳辰也是重生的时候,他不觉得孤独。但是当他知道那么一段鲜明的记忆只存在于他和陆炳辰两个人的脑海里,就像是那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活过之后,那种跟周围的一切都隔了一层的荒芜,那强烈而又无处发泄的孤独感,让他有时候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世上伤他最深的人是陆炳辰,但是最能理解他痛苦的,居然也是陆炳辰。
这是何等的的讽刺。
阮奕把资料翻到第三页的时候,老郑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来,打量着阮奕,问:感觉你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前几天还给阮奕的二姑打了一通电话,也没问出什么。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当老师当得太敏感了,看学生老觉得不对劲。阮奕这一年其实走得很顺也很稳,而且那进步的程度可以说是独此一份,好几个教龄二三十年的老师都跟他说从没见过这样的。
阮奕摇摇头。
老郑叹了口气:马上就是暑假了,学校准备办个夏令营,带小几十个人去杭城转一转。他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报名表,递给阮奕,去玩玩儿,散散心。
报名表上印着杭城的山水古迹。绿竹猗猗,古塔隐在山川云雾之间。阳城也是文化古城,但杭城却有着与它迥异的风光。阮奕突然就有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从阳城离开,到一个与他和陆炳辰没有一点关系的地方去。
陆炳辰已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从他心上彻底拔除。
他点点头,填好了报名表。
夏令营定在八月中旬。学校计划得挺好,在杭城玩一个星期,回来再休整一个星期,刚好就接上开学。这样也放松了,也不至于让他们浪得太厉害,影响了高二的学习状态。
游玩的行程并不紧凑,往往上午出去,下午四五点就回到酒店了。除了有天去看了只在晚上演出的实景音乐剧,其他几天都是回到酒店之后就没有别的安排了。方沁是带队老师,给他们的自由度很大,空余的这些时间,玩累了的就在房间里歇着,想出去自己逛的给她报备一声就行。
阮奕就经常自己出去。
他其实不太在意去什么风景名胜,就是沿着街巷走走转转。有的地方灯火黯淡,有的地方霓虹辉映,有的地方让人觉得亲切,有的地方又让人觉得陌生。
阮奕觉得,他和这座城市,就像是他和世上的很多人。没什么太深的牵连,短暂地相聚,遥遥地欣赏片刻,然后他回到他的地方,这个城市就在这儿等着其他合适的人。
这样其实很好。
不像他和陆炳辰。两个哪儿都不合适的人硬是要凑到一起去,明明已经分开了,后来兜兜转转又纠缠到一起。上辈子落到那一步,其实就是个注定的结果。
阮奕漫无边际地想着。他走上天桥,忽然看见了蒋见遥。
蒋见遥没有参加这次的夏令营。阮奕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有一瞬间的吃惊。
蒋见遥垂下眼,看着阮奕苍白的脸色,还有他眼里隐约的疲惫。
他的嘴唇抿紧了一瞬,又松开,似笑非笑地说:阮奕,辰哥追你的时候,你不是拒绝得很坚定吗,现在又是怎么了?
阮奕本来只是遇到认识的人准备来打个招呼,一听这话,脸色冷了下来。
蒋见遥盯着他,继续说:你要是真喜欢辰哥,我可以帮你跟他哥哥说句好话。反正他已经关了半年了,再关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阮奕这才感觉到自己心里到底荒成了什么样。听到蒋见遥这句话,他居然一点愤怒都提不起来,一点反应都不想做,就那么漠然地看了蒋见遥一眼,转身就走。
蒋见遥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过了片刻,他走上去,挡在阮奕面前,问:你是不是饿了?
阮奕怔了一秒,听懂了。
这个人是在嘲讽他。之前他把张子铭的脑袋砸进桌洞,后来对陆炳辰也没留过手,但是今天连句反击的话都没说,蒋见遥这是在嘲讽他没吃饱。
但是他的嘲笑好像没有恶意。阮奕微微眯起眼。
蒋见遥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语气奇怪的竟然有些温柔:走吧,去吃点东西。
阮奕被他这前后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搞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想了想,决定遵从自己的第一感觉。今天晚上出来之前他没吃饭,刚才听蒋见遥一问,确实觉得有点饿了。
他说:好。
蒋见遥从天桥下来,带着他穿进一条巷子,拐了几个弯,走到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两层独栋小酒楼。透过玻璃就能看见大堂里坐满了人。
蒋见遥对阮奕说:找个位置坐,我去点东西。
刚好有两个人吃完,清洁员把桌子收拾好,阮奕坐了下来。
他看见蒋见遥站在柜台点菜,很快地说了几样,然后眼神扫见他,朝这儿走过来。
阮奕问:不用跟前台说桌号?
不用。蒋见遥说,他们会记住我们坐在哪儿,一会儿直接把菜端来。如果没记住就会给这一桌免单。这是这家馆子的规矩。
果然,很快就有人把菜端上桌。
蒋见遥对那人说:白切鸡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