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教师连声道:这位家长,您冷静一点。您不能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打开,狠撞在撑子上,又重重地弹了回去。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气冲冲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鹰隼似的目光犀利地扫向室内。
赵安蓦然瞪大了眼,连哭都忘了,怔怔站在原地。
那男人一言不发,推开众人,大步流星地走来,扬手就是一巴掌,将赵安兜头打了个趔趄。这巴掌打得极重,闷闷的一声响,所有人都觉得耳朵发疼。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老师们不是没见过家长打孩子,但像这样问都不问就当众打人,还是打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孩,还下手这么狠,大家全都惊呆了。
赵安脸上几乎立刻肿起了一片红痕,她头发散了,呆呆地侧着脸,也不知道捂一下伤口。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揪住她的头发作势还要继续。
教导主任立刻冲上来,可是他距离太远,男人第二巴掌已经落了下去。
紧接着,他的手被人从后面牢牢捉住了。
你干什么?纪桓冷冷道。
什么干什么?我教训我女儿,干你屁事?男人大力一挣,谁知竟没能挣脱开,下一秒,便被几个男老师七手八脚地按住了。
女老师赶紧搂着赵安躲到一旁。她也不哭,仿佛是吓破了胆,眼神发直地缩在女老师怀里,一个劲儿地发抖。
这里是学校,校长皱眉,你
我什么我?我女儿我教训不得?男人双目一瞪,怒视角落里的赵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诸如赔钱货、白养你之类的话。
有病就去看医生。纪桓冷笑一声,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
这位家长,不要太激动。校长头疼地劝道,你也不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妈X的,都被叫家长了还能是什么好事?送你来学校就知道丢人
办公室里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自从那一巴掌打下去,纪凡一直呆呆望着赵安,闻言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打了个寒颤。
嘘,纪桓搂着他,快步往外走,别看。
不,姐,她纪凡下意识地挣扎着回头,却被姐姐按住了脑袋。
她语气平静:别看。你救不了她的。
事情彻底脱轨,发展成了一出闹剧,就连徐海帆也被震住了,他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赶忙追出来。
三人走到角落里。纪凡仍努力回头张望着,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纪桓掰正他的脸,轻声道:小凡,你知道养象的故事吗?
养象人的诀窍,就在于从大象小时候开始控制它。小象的脖子上拴着细细的铁链,一顿顿毒打和饥饿让它明白,绝对不可以挣脱这根链子。到最后,即使小象变成了力大无穷的大象,也依旧被这根细铁链栓的死死的。(1)
它真的挣不脱吗?并不,只是长久以来,这根链子拴着的不止它的脖子,还有它的精神。
就像赵安,她不是毫无反抗之力,而是已经彻底丧失了反抗的意识。
这是个心灵鸡汤里的老故事了,纪桓道,或许不该由我来说,但是纪凡,我不希望你变成她那样。
你已经变了好多,她伸手梳了把纪凡凌乱的头发,神色很温柔,看到你敢于当众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坦诚地和她谈一谈。
纪凡的心已经乱了,眼前反反复复播放的,全都是那惊天动地的一巴掌。他嘴唇嗫嚅,眼眶干涩,也不知是为了赵安难过,还是兔死狐悲的伤心。
其实纪桓说的不错,他的确慢慢改变了。
他学会了反驳同学的不正当要求,质疑老师的结论,甚至敢于冒着被嘲笑的风险谈起理想。
可是,赵安挨的那一巴掌,像是揍在他心上,将他重新打回了龟壳里,不断提醒他,一直以来,强势的母亲是怎样控制他的人生的。
你要学会反抗。纪桓说。
纪凡喉结滚动了一下,闭上眼,轻声说了实话:我不敢。
纪桓搂住他的手臂紧了紧,一下一下抚过他的脊背:别哭。
我没哭。纪凡埋在她肩膀上,小声道,我只是不太敢。
不要急,慢慢来。纪桓道,你决定了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纪凡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自己跟她说。
两人又拥抱了一会儿,纪桓才松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捋捋头发:闹成这样,你们先回去上课吧。那个女同学那里,我会想想办法。
徐海帆拉过纪凡,拍胸脯保证:放心去吧桓姐,我会照顾好阿凡的!
纪桓勾起唇角:这么积极,是怕我再揍你啊?
徐海帆:黑历史请不要再提。
三人在楼梯口分别,徐海帆拽着纪凡走回教室。一路上,他见纪凡的脸色好了些,便道:我靠,赵安是她爸亲生的吗?忒吓人了也。
纪凡挑眉:这么一比,是不是觉得我妈简直像个大善人?
可别,徐海帆皱皱鼻子,你妈也就是不打人而已,冷暴力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纪凡没有答话。
欸,我瞎说的,别往心里去。徐海帆道,等高考结束,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怕她呢?
不,不是这个。纪凡道,我刚只是在想,我大概知道赵安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了。
嗯?
她最近不是主攻物理竞赛么,别的科目都放到一边。数学小测验的时候,她精神就不太对,完全是慌了神。
徐海帆点头:是啊,一阵子不练习就容易生疏。而且像她这样,越担心,越容易卡思路。压力太大了吧?
大概是怕考砸了挨打吧。纪凡叹了口气。
不是,她抄你答案,反过来诬陷你,你还要替她说话?
纪凡摇摇头:不,我没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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