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石:公子,到了。
纪言下了马车,看见自己庄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一边围了一整圈的士兵,都拿着兵器,看起来很威严,大家也还算安静,那样吵吵嚷嚷的,只混杂了些小孩子的哭声和咳嗽声。
因为屋子有限,所以大家都要听我的安排,不要争不要抢,先度过这个难关,其余的以后再说,大家都同意吗?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敢想有屋子住啊,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自然都是答应的。
现在,所有人按我说的做,一家人一起的,站到我的右手边,纪言举起了右手,朝右边放下来,带着你们的妻子孩子、父亲母亲,站到右边。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站在左边,女人站在前面,男人站在后面,让我看看情况,这些才好安排!
纪言简直喊得声嘶力竭,大家才终于按他说的动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店里估计已经没什么现成的包子馒头了,一会儿拿过来第一批肯定不多。他们一路奔波,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郑大人,麻烦您去将皇上安排的几个施粥点也移过来,先让大家吃点热的。
公子,皇上吩咐过了,您身边不能离人,现在谷雨不在,我不能走。
闻奕可真是纪言没办法,换个其他人去,他怕施粥的人不听,只好退而求其次,再麻烦一下谷雨,那你安排两个人去给谷雨帮忙,顺便带个话。
郑石还真没离开他半步,安排人也是将人叫到他身边来。
大家都站到了相应的位置,以家庭为单位的右边,老幼要多一些,而左边,孤身的女子很少,加起来只有十几个,而男人则是多得多,看起来比其他人稍微强壮一些。
纪言在心里考量着,忽然一个老爷爷拉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走到他跟前跪了下来,贵人,只要您愿意收留我的孙子,让我做什么都行,脏活累活,他都可以干,您让他站到那边去。
纪言一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表示不用管他,救他们的孩子就行。
纪言这才知道,他们以为他这样的安排是要筛除老弱病残,留下年轻壮实没有家庭拖累的人,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他们这一路见过的太多了,长安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大家先安静下来,听我说!
纪言实在是喊得有些累了,郑石见状就抽出了长剑,有了武力的压制,大家很快就安静下来,纪言感激地朝郑石点了点头。
这里是皇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我让大家分开,是因为我这里的屋子有限,弄清楚大家的情况,一会儿才好安排!有家人的,和家人住在一起,一个人的男人和男人住在一起,女人和女人住在一起!
想着他们刚刚的反应,纪言补充道:所以大家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不要故意站到错误的地方,这样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话音刚落,还真有些人换了地方,有少数的男人从左边走回了右边,纪言甚至看见有个孩子抱着自己的父亲哭。
纪言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一家里有一个人可以做工或者参军活下来,就有更多的机会得到粮食,可以分给孩子,总归是更有希望。
很快就有一个施粥点的士兵搬着粮食和稀粥过来了,纪言让吴富牛将庄子里其他帮工都找过来,给大家分粥。
大家不要急,每个人都会有的,如果觉得累了,可以先在地上坐一下。
纪公子果然深明大义,老夫惭愧。
纪言闻言一愣,回头看见了章松儒,丞相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本来在安排施粥,流民们都过来了,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我还看见了纪公子的近卫。
有一公子,白衣褐发,天人之姿。章松儒听见这句话,就知道说是纪言。
虽然纪言曾经说起过的造纸还没有开始,但活字印刷他是看见了的,而且不知道为何,每次看见纪言眼神清明,他就忍不住相信他。
他这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这般以貌取人过?但这次偏偏就这样做了。
他跟纪言不过见过一面,上次在街上为纪言正名,他却是没有半点犹豫,如今想来都是值得的。
不知老朽可能做些什么?
当然,来的正巧。我这边只有一千个宿舍,需要将每个人都登记一下,之后再合理安排住处,我正怕安排不好,现在就要麻烦丞相大人了。
章松儒听了,便命人去将他府里的账房先生请过来,这时突然来了几个年轻人,为首的那个纪言还记得,他就见过一次,但特别有好感,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长谦。
吴富牛跟在一边,公子,这些公子哥儿说要来帮忙,我看他们都是读书人,就让他们进来了。
没事,你先去忙吧。
纪言正准备上前去打招呼,那个名叫长谦的男生就走了过去,对他鞠了一躬,在下纪长谦,见过纪公子。
纪?
纪长谦:家父纪义林。
纪义林被他搞去江南了,纪言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纪大人家的公子,有礼了。
公子叫我长谦就行。
纪大人家的公子,按理说应该叫纪公子,纪言正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听他这么说,自然是应好。
他一向都是不拘泥于这些称呼,说道:我看你们还穿着国子监的学生服,今天不用上课吗?
纪长谦没有回答,只说:我带他们来给纪公子道歉。
说完,他往一边退了退,站在一边的十几个学生就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弯腰道:前些日子听信谣言,对纪公子多有不敬,还望纪公子见谅。
纪言笑了笑,这些日子在背后说他的人多着呢,也就这几个孩子心眼实,还特地旷课跑过来道歉。
不必如此,都是一些小事,赶紧回去上课吧。
其中还有几个人纪言有些眼熟,估计是买过包子的,看了眼一边的纪长谦,又弯腰道:还请纪公子责罚。
纪言侧头看了看一边正正经经的纪长谦,合着这是被人逼的,是说呢,一群小屁孩儿哪来的这种觉悟。
你们不去上课了?先生不会责罚吗?
纪长谦:公子不必担忧,先生若知道我们来了此处,定然会原谅。
纪言还是不希望他们旷课,章松儒却突然站了出来,年纪轻轻能有这般觉悟,实在难得。若他们先生责罚,我亲自去说情。
章大人!有小孩儿看见他很惊喜,急急凑过来,您上次写的那首五言律诗,令学生感触颇深
纪言:
这完全就是小迷弟偶遇大文豪嘛!看见他那激动的模样,纪言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年代,信息并不发达,文人的地位是最高的,大儒在读书人眼中地位超然,这是精神上的影响。
还好章松儒清楚地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很快就将他们稳了下来。
纪公子不是着急找人登记信息吗?这些岂不是正合适?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纪言让人搬了几张桌子,让学生们每两人一组在不同的地方登记信息。
没过多会儿谷雨也过来了,现在长安城里应该恢复正常了。虽然没看见白露,东西却也在一批一批的运进来,纪言看了看,多数都是保暖的东西。
飘香包子铺也送来了第一批馒头,过来的是春分和几个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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