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安溪站立的位置正对着卧室的洗手间门,岑舸一出来就看到了安溪。
但她没有说话,像是没看到一样,从卧室里走出来,越过客厅里伫立的人,到迷你吧前,开了一瓶红酒。
屋子里响起倒酒的哗啦水响。
她总是这样,视安溪为空气。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粗鲁无礼,只是礼礼貌貌地用态度告诉安溪我一点,一点也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安溪回头,盯住岑舸。
岑舸侧身对着安溪。
她一七七的身高,穿一件系带的复古衬衣,胸前只有一颗珍珠扣,领口微敞,大大方方的露着白皙纤瘦的锁骨,下/身是黑色阔腿裤。简单干练的黑白两色搭配,显高也显冷。
岑舸微低着头倒酒,过肩的黑发半湿,随意垂散下来,盖住了她一半脸颊。
她五官大气漂亮,眉眼冷清,天生从容大方,但又因为体质偏瘦,脸颊也太过清瘦,面庞轮廓略显锋利,因而神态里总带着一股不可亲近的高冷锐利。
岑舸没有说话,对于自己和李慕子酒店开房着被抓包的事情,也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安溪不自觉地捏住了无名指上的婚戒,竭力冷静地叫岑舸的小名:阿珂
客厅的浴室门这时打开,穿戴整齐的李慕子走出来,打断安溪的话:岑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岑舸应了一声,一口喝掉半杯红酒。
李慕子拿起茶几上的包,离开前抬眸扫了一眼安溪,目光十分得意。她踩着小高跟,步伐轻快地离开酒店。
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安溪和岑舸。
岑舸又倒了半杯酒,修长的手指抬着酒杯,轻轻晃动。她垂眼,看着晃动的酒液,侧脸清冷,平静又淡漠。
签字了吗?岑舸先说话,声音平和,听不出来情绪。
安溪哑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岑舸轻轻笑了一声,她端着酒,优雅矜贵地坐在靠墙的单人椅上,声音里带着笑,一如既往的客气温和:解释什么?
安溪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说:你和李慕子的事。
岑舸笑看着她:哦,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吗?
安溪终于哑口,握紧手指,用力地掐着掌心。
岑舸道:小溪,你已经二十四了,别再那么天真了好吗?
安溪反问她:爱你就是天真吗?
岑舸低低一笑,她眉眼冷淡,笑时眼角里也带着几分凉薄的冷意,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我从来不相信爱情,娶你,是因为奶奶过世前让我照顾你,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娶一个佣人的女儿?
安溪咬紧牙齿,愈发用力的掐住掌心。
岑舸端着酒杯,指腹摩挲着杯肚,语气轻缓,仿佛很有耐心:以前我觉得你天真听话的样子很可爱,但现在我觉得很腻烦。
这句话让安溪身体一颤。
你已经二十四了,还这样对我死缠烂打,很不理智。岑舸慢慢喝着杯子里的酒,睫毛低敛下来,盖着眸色,更显冷淡深邃,高高在上得不可侵犯。
安溪很想说什么来让岑舸回心转意,但两年了,岑舸要求离婚的这两年,安溪已经什么话,什么办法都用过了,都没有效果。
岑舸的反应永远这么冷淡,而安溪在岑舸眼里,也永远没有存在感。仿佛安溪只是一件物品,喜欢时拿起来把玩,厌烦了就轻轻放下。
轻描淡写,不浪费半分情感。不爱也不恨。
安溪想起她与岑舸的前两次分手。
安溪七岁的时候认识岑舸,两人确定交往关系在安溪十八岁,第一次分手是交往次那年暑假,一年后岑舸提出复合。
第二次分手是异地一年半之后,那次分手时间只有半年,半年后安溪二十一,岑舸提出了结婚。
两分两合,都是岑舸提分手,也都是岑舸提和好。
安溪不由突然生出错觉,也许岑舸的厌烦总是一时的,过段时间就会好。
思绪一转,安溪冲动地幼稚道:如果这次离婚,那我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
岑舸抬起眼,认真看着安溪,随后唇角一点一点的勾起,笑得很慢,因此那笑意里的嘲讽与轻视,格外的清晰伤人。
她说:你觉得我需要你原谅吗?你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分手后我会提出复合吗?
安溪白着脸摇头,但她不是在表示不知道,而是表示不想知道。
可岑舸并没有在乎安溪的反应,她字字清晰地说:因为那时我在国外,很寂寞,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不顾一切搭上最快的飞机,飞到国外来陪我的人。安溪,我以前的确很喜欢你的天真和不顾一切,但现在我也真的烦了。
安溪沉默地闭上了眼。
岑舸平静陈述的语调,像是缓缓淹没上浮的水,无声无息里将安溪沉溺。她里连叫都发不出声音,只有冷冰冰的窒息。
你知道我母亲吧?岑舸问。
安溪没做回应,但她知道。
岑舸母亲叫苏梨玉,是个漂亮优雅的女人,但她在圈里却并不因为漂亮闻名,而是因为下贱。
苏梨玉是小三上位,在拆散了岑舸父亲岑儒的第一次婚姻后,她如愿与岑儒结婚,但很快岑儒就又一次婚内出轨。
可苏梨玉对此不仅不生气,反而帮岑儒挑选目标,亲自送到岑儒床上,甚至帮忙照顾那些被岑儒弄大了肚子的小三小四小五
其中让苏梨玉最声名远播的事件,出自一次晚宴。
那时岑儒和苏梨玉闹离婚闹得很凶,苏梨玉为了挽留岑儒,当着无数宴会客人的面,跪在地上,抱着岑儒的双腿哀求不要离,说只要不离婚,她愿意当岑儒的狗。
也是这天宴会上,有人透过二楼窗户后的影子,意外看到了苏梨玉跪在岑儒腿间
苏梨玉下贱,圈内闻名。
岑舸看着安溪,语气平平静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存在已久的事实:你越来越让我觉得,你很像她,和她一模一样的
后面两个字岑舸没说出来。
但安溪知道是什么。
下贱。
岑舸看着安溪变得惨白的脸,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把离婚协议签了吧。她再次越过安溪,往外走,别让我更不喜欢你,明白吗?
岑舸离开了房间,客厅里陡然陷入死寂。
安溪听着满屋的冷寂,又一次压住了婚戒,指腹反反复复摩挲戒指光滑的金属面。
她不要离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安溪找出手机,拨号给了岑舸的母亲,下定决心道:妈,我答应了,去医院做个试管婴儿。
第2章
九月初,安溪做第一次试管婴儿的胚胎移植前,去了一趟岑舸公司。
岑舸在开会,安溪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外间休息室里等。
岑舸的文秘项秋端来热咖啡和小食,轻轻放在安溪面前的茶几上,同时忍不住偷偷打量安溪。
岑总已婚,她是知道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岑总的妻子。
此前安溪从未来过岑舸的公司,岑舸也从不提起家里的妻子,手指上不戴婚戒不说,前几天还明晃晃的带了一个关系暧昧的女艺人来办公室。
妻妻感情明显不怎么好。
岑总开会还得有一会,您要可能要稍等片刻。项秋礼貌道。
嗯。安溪随口应了一声,神情苍白,表情也有些恍惚。
项秋不由又多看了她两眼,心里觉得这个岑总的妻子呆愣愣的,没魂似的,死气沉沉,毫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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