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会死光是触碰一下这个设想,安溪就痛苦得几乎窒息。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紧紧掐着她的五脏六腑,让人一秒钟也不能喘息。
有护士经过,见安溪脸色惨白,好心给她倒了杯热水过来,还问她有没有吃午饭,需不需她帮忙带个午餐。
安溪没胃口,谢绝了。
护士安慰了安溪几句,让她振作起来,说她母亲以后还需要她照顾,她不能现在就被困难打倒。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安溪,她不能只是坐在这里煎熬,她得筹钱。
母亲的病后续还需要大笔治疗费,ICU住一天就是上千欧,她的钱撑不了几天。
安溪问护士要了充电器,给手机充好电,开机。
屏幕缓缓明亮,显示出国内的日期与时间:2020年,12月31日,21点。
安溪先检查了未读信息。
短信箱里只有满满的银行扣款通知,而微信里,除了几个探听消息的表面朋友发来的问候外,没有其他消信息。
没有岑舸的。
安溪顿了一会,打开浏览器,上国内的房屋信息网站,找房屋中介公司,准备卖房。
她家里两套房,都写在父母名下。
现在母亲昏迷,安溪想要卖房,得先做公证,再办理出售流程,这需要安溪本人回国,但她没有那个时间。
她卡里的余额也不够撑到那个时候。
安溪关了和中介的聊天页面,进入微信,开始回那几个表面朋友的信息。回完寒暄,她直接说母亲在国外急病,需要钱治疗,问她们能不能借一点钱。
这几个人先是打听了一通安溪的母亲情况,然后表示了几句惋惜,最后不了了之。愿意借钱的,也不过借了几百几千块,根本不够。
安溪翻开通讯录,给每一个亲戚打电话借钱。
东拼西凑,也只借到可怜的三万块。
还是不够。
安溪突然想起李慕子那辆新车岑舸花了六百万,给李慕子买了一辆车。
安溪握紧了手机,那种从肺腑里蔓延出来的痛苦再一次无声地攫住了她。
她用力捏了捏婚戒,重新点开微信,狠狠盯着岑舸的名字。
其实冷静下来再想,上午她给岑舸打电话的时候,国内时间是下午,岑舸没接到她电话,也许是因为在她开会,在忙工作,不是故意不接。
安溪理智里知道自己这样想纯属自欺欺人,但她就是仍旧抱着可笑的期望。
岑舸没接电话,就等于岑舸不知道她现在正经历的事,也不知道她母亲生病。
如果她知道的话
安溪点开聊天页面,开始编辑。
阿珂,你在吗,我母亲因为我生病了,医生说她可能变成植物人。我现在一个人在国外,我好害怕
没有回应。
阿珂,你回我一下好吗?
我真的好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因为我,妈妈才变成这样的我现在好后悔,也好害怕
还是没有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捱过去,安溪握着手机的手渐渐脱力,身体也一点点的塌下来。
她觉得自己在下沉,沉向深渊,沉向绝望。
如果母亲要是真的因她过世,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许久许久之后,安溪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发了最后一句话:我真的,真的很绝望,你回我一条信息好吗?求求你了
岑舸没有回。
2020年12月31日,23点30分。
陈落梅因为再次脑出血而进入抢救室。
半小时后,抢救无效,医生宣布死亡。
安溪跌坐在抢救室外,失声痛哭。
她的世界崩塌了。母亲因她而死,她是杀母罪人。
安溪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恍惚里,她突然想起岑舸,想起那个她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于是安溪本能一般的再次给岑舸打电话,仿佛那是她崩塌世界里唯一的支点,是她堕入绝望深渊时的唯一救命稻草。
抢救室外没有信号,安溪握着手机,一路哭,一路打着电话往外走。
她推开走廊门,进入后院,严寒风雪扑面袭来,电话也终于拨通。
雪仍旧在下。
天寒地冻,满地白霜。
安溪踩着积雪,无意识地一直往前走。
手机里提示音响一次,安溪往前迈一步,茫茫积雪里,她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趔趄着摔倒,一下子跪在地上,手机从手里飞出,栽进雪里。
喂
电话通了!
安溪愣了一下,连忙跪着爬行两步,把手机捡起来,带着哭腔道:阿珂,我
林安溪,岑舸打断了她,嗓音平静,字字温和,也字字清晰,离婚了就不要再打来了,可以吗?
安溪张着嘴,所有的话都被冻在了喉咙里。
嘟嘟电话挂断。
大雪依旧,无穷无尽的落着。
而安溪跪在漫天飞雪里,崩溃大哭。
手机屏幕这时忽然一亮,上面的时间从2020年12月31日跳到了2021年1月1日0点。
2020年结束了。
安溪的人生,也在这一天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了,明天开启漫漫火葬场之路
然后顺便说明一下安溪以后和人协议假结婚的事情,她假结婚的对象是男性,选男性的理由是不想安溪与假结婚对象有感情纠葛,就不想写日久生情的苦情三角恋。安溪与她的假丈夫之间不会有爱情,单恋也没有。
最后,不要因为安溪妈妈的死亡骂我T^T感谢在2020042322:43:20~2020042422: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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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2021年,3月1日,星期五。惊蛰。
北城,天胜玫瑰湾,顶层。
安溪跪在母亲曾经住过的客房地板上,把最后两件母亲的衣服放进行李箱,装好,合上箱子。
楼下响起门铃声,安溪提起箱子下楼。
来人是安溪聘请的离婚律师,她将自己和岑舸的离婚事宜全部交予她负责,包括最后的民政局签字。
签完全部合同以后,安溪低声道:最后离婚证你扔掉就好了,我不要。
女律师道:这不行,您要是觉得回国取证麻烦,我可以邮寄给你。
安溪是真的不想要那个证,但也不想多说话,她最后留给律师一个假地址。
女律师收下地址,整理合同,同时道:不过我最后再和您确定一下,您和岑总离婚,真的只有六百万补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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