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眠看清的瞬间,瞳孔微缩,下意识迈出一步,被旁边的封无昼拉住了。
哥哥。封无昼揽住他的腰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另一手在他背上轻抚,这是幻境。
我知道。季星眠沉默良久,涩然应声。
怎么样?莫叙语带笑意,声音隔着远远的距离传过来,为师准备的这份大礼,你可满意?
这是为师最满意的作品了。莫叙悠悠道:多好的傀儡啊,让他往东不会往西,你让他做什么,他就绝对不会反抗,绝对贴合你的心意,就算你让他
够了。封途出声打断他,我把东西给你,你把他解开。
别呀。莫叙轻啧出声,为师一向是个开明的师父,答应给你解就一定给你解,至于阿璟一次解两个咒很累的呀,没办法,那就只能等下次了。
我不解了。封途语速飞快,你给他解开。
怎么为师教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呢。
莫叙收剑回鞘,将温璟所作的傀儡召至身边,围着对方绕了两圈,你宁可放着自己的咒不管都要解他的,这么好的筹码,我怎么可能会遂你的意。
他说着抬起手,灵光一闪,便有什么东西从封途身上脱离出来,消散在空中。后者猛地一个踉跄,单膝跪地,空中笼罩着他的劫云闷响几声,逐渐散开。
好了。莫叙收回手,为师已经遵守承诺,换你了。
封途低咳数声,扶在胸前的右手逐渐生出墨色的鳞片,指尖化成锐爪。他将那只手插入左胸,握住了什么东西,逐渐向外掏出来。
有血液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滴答滴答得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随着那东西逐渐出来,莫叙的神情也逐渐越激动,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看似虚弱无力的封途忽然暴起,身形化作残影朝莫叙的方向攻去,对方防备不及,被他一击得手,逐渐弱势。
温璟所化的傀儡被封途单独隔离在领域之外,无法深入。
莫叙落败,却笑得愈发狂放,除了傀儡印外,他身上还有我下的另一种咒印。两个咒印互相牵制,你就算解得了一个,另一个也会趁机要他的命。而若是两个一起解,他的身体受不了也还是会死。
没用的。莫叙的声音如鬼魅般响在众人心底,封途,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第54章
前后的路都被堵死,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能那么轻易地做出决定,封途尤甚。而更让他陷入僵局的是,莫叙让温璟恢复了一半的神智。
他让温璟在白天时狂躁,夜晚时却清醒。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击溃人心底的防线,更何况温璟本就较常人更加自负,他白天的意识被困在身体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何发疯,如何在自己心慕的人面前频频显露出丑态,几近崩溃。
只是一天过去,他便已经熬不住了。
杀了我。
在短暂的清醒时间里,温璟不止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封途却一句也不答应,只沉默着将他揽在怀里允诺,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为了避免他伤害到自己,封途在白日里将他的手脚束缚起来,直到晚上才解开。但即便如此,封途身上却还是多了几道森然的伤口,是他在神志不清时造成的。
只几天的时间,温璟便显而易见地消瘦许多,皮肤也因不见天日而更加苍白,整个人显出几分阴郁。
虽然温璟过去也常以冷面示人,但那种冷淡更像是一种自矜的傲气,现在却不尽然。
多年养成的傲骨被一寸寸敲碎了碾成粉末,温璟不止要面对自己随时可能发疯的现实,更要面对自己已经成为了被用来挟制封途的弱点。
这对惯常以保护者身份自居的温璟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试想一下,自己心慕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多年苦难,自己却毫无所觉,甚至还可能无意间在某些时候为其施加过这些痛苦。
变故发生在半月之后,温璟趁着封途没防备时自刎,却被寄宿在他体内的莫叙的意识察觉,抢在关要时霸占了他身体的控制权,险些逃脱。
从那之后,封途便不得不将人锁在房中,连带着也从先前的犹疑中脱离出来。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封途已经做出数种解咒的备选方案,但都因为一些大大小小的原因而弃用。最终留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
与先前被弃用的那些方案一样,这个方案也存在着缺陷和风险,只是相对那些有可能会让温璟殒命的风险来说,它的缺陷在另一方面。
莫叙下在温璟身上的两个咒印相互牵制,无论解开哪一个,另一个都会反扑,而若是同时解开,温璟的身体又会因为难以承受。
封途所留下的这个方案,便是将其中一个咒印以传承的方式导出到其他媒介身上,再趁着过渡的那一瞬间快速去解剩下的那一个。
这不可谓不是兵行险招,无论哪一个环节出错,他们都有可能会殒命。时间很紧,风险很大,却是成功希望最大的一个。
然而它的缺陷也很致命。
能承载咒印的必须是活物,要与温璟所修的功法或血脉有所关联,还必须要能承受得住咒印加身时的冲击,否则若是在传承的过程中死掉,只怕那咒印会在温璟身上反扑得更加厉害。
原本封途是打算用自己来做载体的,但他很快便发现这条路行不通。
一边做载体又一边引流解咒已经是极限,但还有一个莫叙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他已经将莫叙废了修为镇压起来,但封途还是本能地对对方心怀警惕,觉得对方随时都有可能会反扑回来。
宗门的高阶弟子已经在先前的变故中死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低阶弟子,全加起来也不够承担咒印。
封途对着单子枯坐一夜,终于在天亮的时候作出抉择。他按着单子将解咒所需要的材料逐步找齐,最后在其中加上了一枚果子。
那果子外表玲珑通透,鲜红欲滴,饱满得仿佛只要轻轻一戳,便会流下晶莹的汁液一般。
凤凌轩在那果子出现时目光微凝,不自觉地低声喃喃,居然是蛇果。
离他最近的谢岚没漏听这一句,好奇问道:蛇果是什么?
蛇果是凤凌轩目光从封无昼身上扫了一眼,见他只是看着别处不言语,并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才继续道:是妖族的一种禁果,原本的作用是为不易繁衍的种群增加受孕几率,但后来
后来被人族一些人发现了其他的用法不过它也已经被毁掉很多年了。凤凌轩囫囵着一句带过,最后补充道:我也只是在大祭司的书架上偶然看到过,不确定真假。
谢岚仍旧听得不太明白,正想继续问,却突然发现梦境里的场景换成了另一副画面。
这一次温璟清醒的时间难得长了一些,封途抱着他出来看星星,却天公不作美,乌云密布。
四人没跟得太近,找了处高一点的位置远远看着,谢岚瞅了一会儿,小声嘀咕,我怎么感觉这画面这么眼熟。
她苦思冥想许久,偏偏被卡在临门一脚,直到惊雷划破天际,雷鸣的闷响声慢半拍地传到众人耳中,她猛地一下跳起,我想起来了!
这跟我之前看到的一样,不对就是我之前看的那个。谢岚语无伦次地说着,指着下面二人的背影道:我看到他们在吵架,然后封途把他抱回去,再然后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其他人都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在雨声遮盖下模糊不清的呜咽和,以及封途先前拿出来的那枚鲜红欲滴的蛇果。
如果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那封无昼
三人齐齐看向封无昼的方向,季星眠更是下意识收紧了两人交握的手,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我。封无昼反握住他的手,打破沉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