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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媚大帝】
薛坚刚一进外厅就撞见于虎虎跟王雯在门口说话,于虎虎抬头看见他,立刻挑衅地笑了,他正想拔腿就走,却被王雯叫住,于是只好傻不兮兮地站在一旁。
“今天来?你确定?”
“谢姐刚给我讲的……”
他们俩在说什么,薛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盯着角落的绿植发愣,寻思着一会儿吃什么。他之前跟王雯等一众护士一起吃饭,大家都一起叫一家外卖,但他最近算了笔帐,觉得自己还是该省点钱,打算一会儿溜出医院,去吃旁边工地门口八块钱一份的盒饭。想一想他也快三十岁了,在这城市漂泊这么些年竟然一点分文存款也无,实在是有些没脸。即便是个五十平米的郊区房也是好的。薛坚出神地想。
“你怎么今天话这么少,”王雯终于分了一点神给薛坚,见他神情恍然,全然不知他是在为光明的未来忧心,“见着于虎虎不好意思呀?”
薛坚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不等想好反驳的话,于虎虎抢先道:“他怕我。”
“呸,人家怕你什么?”王雯听了直翻白眼。
“我也想知道,”于虎虎抱着手臂,胸肌鼓鼓的,歪歪斜斜靠着前台桌子,一副吊儿郎当样子,“你问问他为什么怕我。”
“没有怕你没有怕你。”薛坚最应付不来这类取笑,说什么好像都不对,明明大家都在开玩笑,但他一出口总是要把气氛冷下来。他倒是想像王雯那样口直心快,可问题是他根本不会表达自己的心头所想。
谁想于虎虎听了这话喜笑颜开,扑过来搂了薛坚脖子,架着他往远处走,边走边对王雯挥挥手,又挨着薛坚耳朵低声说:“薛哥,把你手机借我玩玩。”
薛坚耳朵被那热气一吹,汗毛直竖,哪里还有不借的道理,连忙从裤兜摸出来;于虎虎嘿嘿一笑搂着他转身进了开水房,把门一关,往地上一坐,抬头问:“密码多少?”
“洞洞四洞妖四……”薛坚刚想伸手帮他,于虎虎已手指飞快地输入了。
“你生日啊?”于虎虎斜着眼看他。
薛坚点头,看着于虎虎摸着他老早就碎了一半的屏幕有些不好意思,于虎虎毫不在意地打开抖音说:“没什么不能看的吧?”
薛坚的秘密不在抖音里,他在这些事上倒是机警,专程下了个无痕浏览器,小视频一个个的都存在那儿,不仔细翻还真找不到。他以为按于虎虎的性子,总要打点游戏,看点美女,或者美男,却见他很仔细地搜了健身教程,跟着那些肌肉大v比划着膀子。
“这斜方肌咋能不借力呢?男的拱一坨也不好看啊。”他嘴里嘟囔。薛坚不懂健身,干站着无聊,想出门去,刚抬脚就被蹲着的于虎虎一把抓住小腿:“你别走啊,我就看几分钟,帮我瞧着点有没有人来。”
薛坚退回来也不见他松开自己小腿,心内尴尬又惶然,为了掩饰便问:“怎么不去房间里看?”
“我室友不喜欢有人,”说完他又自觉不妥,补充道,“也不是,他强迫症,不喜欢单数。”
于是薛坚就在狭小的开水房陪他看视频,门外嘈杂,门里只有视频声和机器的运作声,空气闷湿,于虎虎的后颈上蒙了一层亮晶晶的细汗。
“你看这个,雪媚大帝。”于虎虎把手机举上来给他看,只见那视频里的肌肉男捧着一个比脸盆还大的雪媚娘,啃得一脸兴奋,“咋做的啊?现在外头都卖这么大一个的了?”
不知为何,于虎虎后半句话突然戳动了薛坚。他想,这用手机的几分钟,恐怕是他与外界唯一连接的几分钟。薛坚不懂精神科护理,却不禁有些怀疑:这样切断一切社会联系,真的对抗精神疾病有好处吗?
于虎虎一个劲给他看好几个月前就流行过的笑话,只顾着咯咯笑,丝毫没有半点怅然若失。那样子也不像是他印象里精神失常的人。
看着于虎虎这样子,薛坚突然想起他弟弟以前上学的时候也老找他要手机玩游戏。他弟弟上高中,是老家学校的泽天,一个声母的不同,倒是让他蹭上这花名了。
只是胡宇能爱听这些?薛坚心中疑惑。胡宇天天在大堂跟老张头抱两个蒲团打坐,薛坚对他的滤镜已经达到一个境界,几乎觉得他快不食人间烟火,推门进去,胡宇不但在听,脖颈前倾,神色投入,显然是极为爱听,甚至要张嘴点评,见薛坚进来了,冲他点头打了个招呼。王雯也不见外,说:“来了?我们正说唐护士呢。”薛坚看见于虎虎竟然也在场,蔫蔫地坐在一旁,正想着王雯怎么在他面前提唐护士呢,就听王雯毫不留情数落于虎虎:“你说你喜欢他什么?天天敞着个衣服一副酸样,领子都要开到肚皮上去了,还带着小女朋友专门往你眼前钻,生怕你看不见。”见于虎虎不吭声,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就喜欢他是直男是吧?”
王雯伶牙利嘴,于虎虎说不过她,干脆脚一跺大手一扬嚷嚷:“哎哎,不是来吹蜡烛的吗?老说这不相干的干什么。王雯快插蜡烛。”
王雯说:“使唤谁呢?自己没长手啊?”却又站起身帮忙找蜡烛
', '>')('点了,两人打打闹闹,时不时拌嘴,空气中一时快活轻松。
吹完蜡烛王雯见他们桌上有副牌,便要跟他们玩小姐牌,胡宇不玩,说这是小孩玩意,他不会。于虎虎也不玩,说不喝酒怎么玩?薛坚闻言眼皮一跳,只见于虎虎笑嘻嘻地看着他,捧了那矿泉水瓶往杯子里倒,竟已经不剩几口了。于虎虎假装讶异:“呀,没水了,还不能以水代酒了。”说罢一饮而尽。
薛坚仔细瞧着胡宇和于虎虎,果然两人眼神都眼神迷离,嘴角带笑,于虎虎的两耳更是通红。
“我知道了,玩真心话大冒险!朋朋肯定会吧?”王雯不等胡宇回答便给每个人发了牌,胡乱编了一些规则,叫每人写两张纸条,一条给真心话,一条给大冒险,完了攒成纸团分成两堆。又每人轮流摸牌,抽到梅花、方块的真心话,抽到红心、黑桃的大冒险。没抽到一轮,王雯就叫道:“呀,朋朋抽到方块了。”
胡宇伸手随便抓了个真心话的纸团,展开写着“有男朋友吗”。王雯笑道:“这不废问题么,朋哥老婆上个月才来过。不过还是得问,朋哥有男朋友吗?”胡宇微笑摇头。于虎虎摸摸头:“我本来专门写来质问王雯的。”王雯拍手道:“嘿嘿,朋哥替我挡啦!你整天变着花样瞎打听,我不告诉你。”
别的人都觉得这问题没意思,然而薛坚却听得心惊:怎么,胡宇还结了婚的?他跟于虎虎也不是情侣关系?那他俩上床什么意思?还是天天同一时间?又见于虎虎神色自如,更觉悚然不可理喻。
正出神,于虎虎大喊:“红心!我是大冒险!”薛坚低头看自己刚拿的牌,“啊”了一声,王雯凑来一看:“薛薛是黑桃,你俩都要抽大冒险。虎子先来吧。”
于虎虎千挑万选,选了个最大的纸团,展开是“让你的邻座坐你腿上十分钟”。于虎虎右手薛坚,左手胡宇,王雯登时大笑:“你直接让薛薛坐吧,你俩都是大冒险。”薛坚惶恐摆手:“还是不了!”
于虎虎瞪她:“你写的吧?”王雯笑而不语。他俩年纪相仿,经常聚在一起玩,于虎虎心思单纯,久而久之不免告诉了她一些自己的桃花轶事,其中有男有女,王雯得知后常拿这点洗涮他。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在座之中就有他于虎虎的相好之一。
于虎虎左看看右瞧瞧,薛坚料他正要选肌肤相亲过的胡宇,正要放下心,却被于虎虎一把揽了腰按在腿上,大惊之余听他说:“薛坚个子小,比朋哥轻。”
薛坚只得在王雯的起哄声中坐进于虎虎怀里,刚坐下就感到后颈一阵热气,于虎虎的呼吸悉数喷在他的脖颈,不一会儿他就大汗淋漓,鸡皮疙瘩满身。抬眼看胡宇毫不在意,薛坚心中疑窦更加大了。这样久坐一会儿后就腰背僵直,薛坚贴着于虎虎的腿挪了挪屁股。这一挪不要紧,薛坚觉得不对劲,感到后臀碰到一处凸起物,随即惊慌失措,几乎想破口大骂——他妈的,这畜生竟然给坐勃了。
薛坚又惊又怒,只想夺门而出,却见于虎虎泰然自若地摸牌说话,手收回来时不小心碰了他胳膊,薛坚当即汗毛竖起,拿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王雯瞧他眼神发直,出声提醒:“薛薛摸牌呀。”薛坚闻声差点一跃而起,撒掉满手牌。
这时胡宇和于虎虎喝的酒渐渐上头,于虎虎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开始抖腿,薛坚被他颠得屁股发痛,还以为他是故意的,羞愤难当;王雯则浑然不知,还待再玩两把,胡宇怕喝酒一事露馅,清嗓道:“该发药了。”
王雯抬头望钟:“还有几分钟呢,不着急。”胡宇面露难色,王雯见状,懂了他意思,牌一摊叹气道:“知道了,你非要八点准时吃是吧?”胡宇赞许点头,王雯嘀嘀咕咕起身:“……吃这么久药怎么不见好呢。”薛坚见此,也忙不迭站起来,逃似的跟着王雯出去了。
这天正好是薛坚值夜班,他刚洗了澡,只穿着一条旧平角裤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意瞧见镜子里青青的发茬,一下愣住,颇不习惯地摸摸自己湿漉漉的扎手头发。他之前的刘海常常发油起条贴在额头上,这会儿剪得精光,显出他本来的样貌。他额头平平,眉毛寡淡平直,笑起来眼睛下方两团凸出,他听王雯说那是卧蚕,摘了眼镜后透着一股怯意,却也十分好脾气;五官虽没有于虎虎那样明艳不俦,却也不至于面目可憎,只是举手投足间一股瑟缩之气,连带面孔也多了几分猥琐。
一想到于虎虎,千不该万不该答应给他买酒喝,薛坚恨得直扇自己巴掌:“他妈的,又出丑!又出丑!”
忽地一阵敲门声,薛坚猛然转头,只见门慢慢被推开,于虎虎站在门缝里,室内惨白的灯光映在他的半边脸上,嘴唇微动,竟显露出一丝孱弱。
【假性结局】
“……有事?”薛坚低头看看身子,忙扯了件体恤穿上。
于虎虎扶着门框,迟迟没有讲出话,面有痛苦之色,薛坚见情况不对,凑近瞧见他满头大汗,扶门框的手臂也发抖,暗叫不好,赶紧把他扶到床上坐下,同时望病房区狐疑瞧瞧,值班护士怎么就放他走到员工宿舍呢?
于虎虎喘着气说:“我头晕,想出来要
', '>')('点药吃。”
“护士不在?今天值班的是谁?”薛坚探出头去,见前台空无一人,只雪白的台灯亮着。他依稀记得王雯提过今晚是唐泽天值班。
“薛哥,我心跳好快,”于虎虎坐在床边,摸着胸口,茫然地看着他,“我觉得我要死了。”
“小孩子瞎说什么。”薛坚呸呸两口,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拿出手机要给谢姐打电话问唐泽天的电话。
“你不用打电话,”于虎虎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是先前的酒跟药起反应了。”
薛坚登时叫道:“我就说不该给你带酒!”心里陡然慌了,真出了事追究起来,他万万负不起这个责。
于虎虎似乎瞧出他的心思,低声道:“我打死不说是你带的,真的。你放心。”
薛坚听他这么说稍稍定了神,又实在怕出岔子,说:“我去找别的护士。”
于虎虎在一旁哼哼:“你给我倒点水吧。”
薛坚穿上裤子走出门,转了一圈什么人也没见到,心中纳闷,保安说没见着唐泽天出门,外头的小花园也没有别人;看来今天值夜班的只有他一个,可别发生什么事。他这样想着,赶紧又退回去守着于虎虎,生怕此人突然发疯无人看管,酿出祸事全堆在自己头上。
于虎虎倒是不见外,已经在他床上斜斜歪歪躺下了,见薛坚捧着一杯热水进来撑起身子。薛坚说:“没找着唐泽天。”于虎虎晃着一条腿,说:“你别找他了,他一会儿又给我关单人病房。每次都是这样。”
薛坚从未听过他主动提起过唐泽天这段,都是从旁人听得这些绯闻,此时听他语调微妙略带坦诚,不免精神大振,试探问道:“……他为什么这样对你?”
于虎虎默然不答。他以为自己又问错话了,抓抓脸,岔开话题问:“胡宇呢?”
“喝醉了,跑去跟张老头谈天了。”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唯有钟表的咯嗒声。薛坚抬头看指针已过十二点,见他水也喝完了,没有回房的意思,起身伸手想再去给他接一点,指尖相碰交错之时,于虎虎突然说:“薛哥,你新剪的头,很好看。”
薛坚一怔,结结巴巴道:“……是,是吗。”随即感到一只大手摸上自己的头,那手掌火热,贴着头皮缓慢向下,竟一路摸到了他的后颈。薛坚一惊,猛地抬头,只见于虎虎近在咫尺,带有探究的意味冲他一笑,而他被这笑容迷怔了,满心想着王雯的话不错,于虎虎果然长得像张柏芝,谁被这双眼睛这么一瞧,都会觉得这双眼睛里只有自己,时间也停滞了。他下一秒清醒过来时,早已与于虎虎唇齿相交难舍难分,而于虎虎的手像蛇一样钻进他的裤子,捏揉着他的两蛋屁股。
薛坚惊慌失措地想推开他,然而于虎虎狠狠一掐他臀肉,两腿一软,竟一屁股坐进于虎虎怀里。两人胸膛紧贴,于虎虎没有说谎,他的心跳确实快得不像话,连带着薛坚的心律也渐渐加速共振。薛坚人生三十年中与他人亲嘴次数一只手就数得完,如此老道而黏糊的湿吻,瞬间就挑起他多年都未能满足过的情欲,狂乱迷离中,他听见于虎虎低声道:“老子真想操死你。”
此话一入耳,薛坚整个人血脉沸腾,几乎立刻就主动拥吻上去,两人四肢交缠着倒在床上,手忙脚乱地脱衣服,拂倒水杯啪的摔在地上,惊得二人双双低头看地,停顿两秒,接着肆无忌惮地搂抱在一起。
男男方面,薛坚是个雏,于虎虎却是老手,熟练将自己的阴茎与薛坚的阴茎贴在一起揉捏,汁液沾得到处都是。他见自己那玩意儿比薛坚的大了一整圈,心里更加快活,不多时便硬得胀痛,低头一瞧却奇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薛坚。薛坚难为情低下头,于虎虎笑着凑到薛坚耳边说:“还不快转过去。”
薛坚刚刚十分惴惴不安,此时只得听他的话背过身去,他知道自己有勃起障碍,在同性恋里只能当“女人”,犹犹豫豫撅着屁股往下坐,却被于虎虎抬住屁股,回头望他,于虎虎似笑非笑:“把你身体乳拿来。”
薛坚哪里会买身体乳这玩意儿,翻箱倒柜一阵只有个过期面霜,爬上床交给于虎虎。于虎虎挖了一大块往他屁股上抹,薛坚被凉得“喔”了一声;又往他屁眼里塞指头,深深浅浅地进出打转,随着指头增多,薛坚只觉屁眼胀痛,里头又痒得很,正要扭腰,突然瞳孔放大,难以抑制地尖叫出声。
于虎虎扶着他腰缓慢地蹭着,诧异道:“你别夹这么紧。”
他见薛坚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料想是后入太深,于是自行躺倒,叫薛坚慢慢坐下来。待坐到底部,薛坚大口喘气,努力放松,就这样适应了两分钟后,撕裂的痛感渐渐消失。于虎虎也感到阴茎周围包裹的肉变软,进出变得容易,挺身抽插起来。
薛坚哪料到此次做爱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痛不算痛,却十分胀,胀得他很想扭一扭动一动,悄悄提着屁股往上移了两公分,却被于虎虎急不可耐地一把按下来,扑哧一声整个吞进去。这一吞却是快感大过痛感,从尾椎直麻到后脑,叫他不自主蜷紧了脚趾。这样的体验太过纵情,像打开了新的感官
', '>')('通道,叫他不自主还想再来几次,到最后竟然无师自通地蹲坐起来,一下一下抖臀吃入。两人胯间啪啪作响,体液淋漓。
于虎虎忽地一巴掌狠狠拍上他的屁股:
“真他妈骚,屁股还有痣。”
薛坚吃痛,仰头叫起来:“嗯——好痛!”
于虎虎闻言毫不留情抬掌连打几下,薛坚“嘶”得一声侧过头,床头的穿衣镜里白花花屁股尖上赫然叮着颗瓢虫似的红痣。他活了三十岁,头一次知道自己屁股上有痣,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屁股肉火辣辣,逐渐浮现出一个泛红清晰的手掌印,勾得他心里痒得很,痒得要冒出些不成样的念头。
真想再挨几巴掌。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薛坚又惊又气,惊的是自己竟然出乎意料的不要脸,气的是自己不像个男的,被人操了屁眼还嫌不够。想到自己的本能是如此的低自尊,他心里一阵难过,难堪地微合上腿,动作也慢了下来。
然而这样的忸怩惹得于虎虎性欲大增,按住他的髋骨就是一阵猛掼。薛坚整个人弓着背颤抖不已,使劲低着头盯地板,突然想到自己在这张床上打过飞机,想到打飞机的视频,视频上的人此时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旁人看来多半也像胡宇那样骚贱,脑子一热,什么也顾不得了,两手按住于虎虎膝盖,狠命扭腰摆臀,像颗螺丝帽紧紧穿在于虎虎那根硬东西上,如何都摆脱不掉;他感到荒唐,感到崩溃,感到整个人都完整得要命。
恰在此时,于虎虎忽然立起上身,在他耳边喷着气:“薛哥,看我操人,好不好看?”
薛坚闻言猛然回头,失重地向前扑去,好在于虎虎两手牢牢抓住他的屁股肉,伸手一揽将他拥回来。于虎虎见这人柳条似的到处晃,沾点边就大呼小叫,还以为他是身经百战的荡妇,狠狠扇了好几下他屁股的肥肉:“天天他妈的跟我装,你小子从原因,总之于虎虎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他傍晚的时候不再单独呆在病房里或者上跳下窜地运动了,而是在大厅里坐在薛坚旁边和别的病人一起看电视。
他看高兴了常将脚搭在薛坚的膝盖上,有时候两只脚一起搭,人就歪在沙发一旁,大笑的时候带着薛坚一起抖动,压得他大腿很痛。但是薛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他的脚甩下去,反而拉高了他落到脚脖子的袜子边。这时于虎虎会投来一道斜斜的目光,稍稍抬脚减轻一下重量,算是在体谅他。
薛坚隐隐觉得于虎虎对他有点不一样了,然而他头脑有限,懒得推敲揣摩,底下更深层次的原因无法得知,只觉得不是情人间的那种暧昧,反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他极少与人亲密,这段畸形关系的界限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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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骑虎难下开始会写得比较细废话多
【海边的曼彻斯特】
气温一高,天气就变得潮热难耐。海风顺着沿海公路直上,裹挟整个城市的浮躁掠进医院,精神羸弱的人将有毒的灰尘照单全收地吸进心肺,头上顶着早夏过于眩晕的日光。
薛坚正坐在门口的来访椅上偷闲,伸长了腿,脚踝暴露在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他这才发觉自己最近变白了,可能是在医院里捂了几个月,早不比之前跑业务时晒得焦黄焦黄的。今天医院人比平常多,可能是因为门诊开放,安检门旁边的小门也打开了。远处于虎虎在大呼小叫:“——关哥哥,你怎么来了!”
薛坚心下突突一阵跳,下意识捂住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他这几天老觉得身体欠佳,先是心脏不舒服,总是没由来的加速狂跳,易受惊吓,走着路甚至要停下缓缓;后来又经常性手抖,夹菜都掉。他从百|度医生上查到说手抖可能跟心律不齐有关,严重者有心梗风险,吓得不得了,整天惶惶不安。
王雯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手上捧着一大堆病历。薛坚赶忙摸着胸口凑过去:“王雯,你说心梗都有啥症状?”
不等王雯开口,那头于虎虎一声欢呼炸开:“——你要住院?!”动静太大,引得走廊的人都侧目。
薛坚探探头,依稀瞧见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朝走廊另一头的医生问诊室去了,于虎虎跟在后头出不去,就攀着门口的安检设备冲他们招手。等人走远了,于虎虎扭头一阵风似的从薛坚身旁跑过去,地面一阵震动,他兴高采烈,边跑边喊:“胡宇!朋哥!关哥哥回来了!”
谢姐喝道:“六号房别在走廊里跑!”于虎虎却当没听见似的快快活活消失在房门后。
薛坚回过神,继续跟王雯说话:“……我最近还老是抖,你看,就像这样,”他手一伸出去,白炽灯下俩人都伸长脖子去看。王雯虚着眼睛什么也没瞧出来,转而看向他。薛坚忧心道:“我一查,都说跟心脏有关,嘿,正好我这两天心脏也不舒服,老是跳。”
“心脏不跳该干什么?”王雯收回目光,继续理病历,心不在焉地说。
“它不是咚咚跳的,是咚咚咚咚咚在跳。最近频率还越来越高了,你说这是不是有点问题啊?”薛坚在椅子上用指节敲着。
“咱们医院心电图好像三
', '>')('百块一次。”
薛坚一听,缩缩脖子:“也不是要做心电图那么严重……”
“那你多喝热水啊。”王雯将厚厚一摞病历竖起来在椅面磕了磕,“我先去忙,今天有个新病人办入院。”
“这么厚一堆,”薛坚咂舌,“别又是个三号房一样的大人物吧?”
王雯随手翻了翻:“这病人进进出出挺多次了,资料多是因为年份比较久,严重倒不见得。”又问,“三号房最近还听话吗?”
薛坚苦着脸:“听不听话你不比我清楚?我擦屎擦尿的活可没少干。”
“潘爷也是,怎么老把三号房的活丢给你。”
薛坚叹口气,说:“那三号房认人,不让别人碰来着。王哥上次去给滋了一身尿出来。”
王雯咯咯笑起来,站起身,将病历夹在腋下走出安检门:“你是已经被标记了是吧。回头再跟你说。这新病人好像要住九号房,你不忙的话去收收吧。”
薛坚两手一抄在后头梗着脖子喊:“我不收,我今天休假!”王雯一路快走离远了,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
住医院就这点不好,休假了也整天看着这群面孔,还老被人当成上班在使唤,不做吧老被人催,做了吧又觉得亏,薛坚寻思着下午还是得出门溜达一圈。其实他没什么地方可去,之前租的房子退了后,他的活动范围急剧缩到医院周围五百米,最远就是去附近工地吃盒饭。这附近又是郊区,没有商店可逛,他要是爱打游戏,还可以去网吧乌烟瘴气坐一下午,然而他这个人键盘都打不快,坐那儿都嫌占机位;苦想一阵后,他惊觉即便他不是精神病人,但也跟院里的精神病人一样被困住了似的,出不去。这样的想法让他很慌张,决定怎么今天也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在他心里,“没地方可去”和“出不去”是万万不能等同的。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街面飞驰而过的汽车和鸣笛声把他吓了一跳,薛坚这才发现自己少说有两周没出过医院了,平日里在医院里按部就班,根本不觉得时间过得多快,加上病区环境安静,突如其来的城市喧嚣一下子把他推入了现实。
他站在站牌下随便上了一辆人少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快一个小时后到了终点站,下车已到了海边。
今天不是周末,海滩边的步行街人很少,摊子也没什么生意,懒得招呼人,他进了一家店慢悠悠晃着,买了几个小玩意儿,忽然瞥见一个老虎玩偶,做工粗糙得有点好笑,顺手摸了两把,动了想买的心思,然而拿起来思忖两秒,又放了回去。
路过一块镜子,他抬头瞅瞅,发觉自己今年跟去年很大区别。人长胖了,脸色白了;王雯说当护工戴框架眼镜危险,叫他去配了隐形来。于是他看人的眼神也变了。
薛坚有点不自在地挠挠头,头发短了以后他发现洗头方便很多,习惯头发短后再也留不长,他就跟病房里的病人一起,每个月让别的护工或者护士给他理。他想慢慢学着自己理,给于虎虎理过一次,但是于虎虎嫌他手艺差,还是要唐泽天理。唐泽天剃头剃得好,病区里大半病人都愿意排队让他剃。
说起唐泽天,他到现在也没理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于虎虎之前那么大胆的示爱,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再也没任何动静。他不作妖,唐泽天也不主动招惹了,仿佛之前在所有人面前大张旗鼓炫耀被男的追的不是他本人。薛坚坐在旁边看见唐泽天给于虎虎理发的时候,心头怪怪的,即使两个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空气中只有电动剃刀的吱吱声。
他刚一只脚踏出门,一股馥郁的咖啡香气直往鼻孔里钻。旁边是一家咖啡店,他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点了一杯手冲瑰夏。他和王雯他们吃饭时瞧见几个小护士点过,唐泽天非要就着人家的杯子尝一口。薛坚当时以为手冲是什么高级繁琐的玩意儿,结果今天站着那儿一看,不还是开水壶倒滤纸么,搞得他捧着四十块浸得苦哈哈的纸杯走上沙滩时,心头一阵冒火。
这片沙滩粗,沙粒黄黄的,冷不丁藏着树枝,硌得他脚疼,于是没过一会儿他就走到马路上去了。迎面吹来带腥味的风,薛坚皱皱鼻子,他的老家在内陆,虽然来这个沿海城市多年了,却还是不习惯海风,因此也没有常来海边走过。上一次来沙滩,还是他弟弟闹着要来。
薛坚蹲在路边抖鞋子边想着,暑假快到了,不知道他弟弟今年什么时候放暑假?要升高三了,恐怕不会放多久;不知道今年想不想来这边过暑假?应该是没时间。就算是有时间,他今年也没房子,难不成叫弟弟跟他一起住精神病院?这病区的大世面见了回去还怎么考大学?他也不愿意弟弟看见自己给人家端屎端尿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一阵狂跳,赶紧闭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站了一个男的直愣愣盯着他,样子颇为眼熟。
“你是……”那男的率先开口,“你是薛坚吧?”
“哎,”薛坚吓了一跳,定睛仔细一看,惊喜道,“你是李东明!”
这是他老家的初中同学,少说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在这外地倏忽撞见,俩人叽里呱啦一下就说起
', '>')('方言来。
“我知道你在这儿上班呢,偶尔在菜市场碰见你爸妈,”李东明说,“听说你在一家大公司当金牌销售?怪不得这么多年不见回来呢,挺好,还是大城市好。”说完视线从他手上热气腾腾的咖啡杯上移开,打量了一圈薛坚,“买房了吧?”
那“大公司”“金牌”大概是他爸妈给他吹的牛,薛坚尴尬笑笑:“算不上,算不上,”急着转移话题,
“你也搬过来了?”
“带一家人过来旅游,孩子放暑假。”李东明呵呵笑,“他闹着要来看海。你知道,住老家没见过海,不像你,能天天看。”
不远处一个女的抱着一个孩子,正在训他,那孩子呜呜地尖声哭着,那女人无法,抱着他慢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着“老公,老公”。
李东明侧过头瞪着眼睛斥了那孩子一句,转过头又换了副口气,不好意思地将那女人拉到身边对薛坚道:“这是我一家人。”
薛坚连连点头说嫂子好,那女人忙腾出一只抱孩子的手摆了摆,客气笑了两秒,转头跟李东明嘀咕说孩子犯困了,要回去了。李东明有些犹豫,薛坚见了忙说:“你们有事先忙,”他本要客气加上一句“不忙了再出来吃饭聚聚”,但转念一想,人家来旅游,吃饭不得要自己做东请客么,于是改口道:“改天回老家再好好聚。”
李东明倒是没听出来他这些弯弯绕绕,两手紧紧握了握他那只没拿杯子的手,寒暄了几句带着一家人离开了。
遇见老同学,薛坚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受,他怔愣地望着那一家人的背影,心里有点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同年纪的人已经成家了。其实他这个岁数,成家的人是多数,儿女成双的也大有人在,他的困惑实在没有道理。但他困惑的也许只是——原来成家就是两个人千里迢迢抱着孩子看海——这样平常稀松的事。
远处的天空突然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下雨。他这才回过神觉得风吹得凉飕飕,脚步一转赶紧去找回医院的班车了。
【浪漫角色】
回到医院时,薛坚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着那新病人,于虎虎更是凑在前头,长手长脚把别人都挡开,唾沫横飞:“关哥,你送的书我真的在读!”手上高举着他那本蓝色封皮的书。那书薛坚刚入职他就在读,现在几个月过去还是在那前头几页。
薛坚依稀记得那书名是《罪与罚》,唐泽天还笑过于虎虎看不懂,他打扫时没事翻了两页,只记得满篇“什么什么夫斯基”看得他头晕,倒也不怪于虎虎看不懂。敢情是这个新病人“关哥”送的。看样子是个文化人,薛坚心里立刻把这关哥归为了跟胡宇一个阶级。
“行了,到点了,该洗的去洗了。”谢姐拍着手吆喝,“蒋奇莞,东西都交齐了没?”
“交齐了,谢姐。”那新病人答道。薛坚顺着声音瞧过去,多看了两眼,新病人脸白净,身上也整洁,看样子是不需要他伺候擦身子端屎端尿的了。薛坚满意点点头。
“去哪儿玩了今天?”王雯走过来将册子扔在前台,瞥了他一眼,“这么晚还喝咖啡呢?”
薛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右手还举着那手冲瑰夏。他喝不来那玩意儿,每次喝都碰碰嘴唇抿一口,一天下来还剩了大半杯早就冰冰凉的液体,扔了又觉得亏,于是将那咖啡杯一路捏回了医院。
“随便乱逛了一下。”薛坚赶紧将那皱巴巴的杯子放在前台桌子上,好脱离自己的手,“你还没下班?”
“今晚上我值班来着。”王雯边说边坐下,又指着薛坚那咖啡杯说,“这牌子云南开过来的,但这边的店没云南本地的好喝。”
“哦哦,我喝着还好。”他无言以对,只好说些废话,“今晚跟你一起值班的是谁?”
“还是云南好,菌子也好吃。”王雯像沉浸在了美好回忆中,充耳不闻,“大理多漂亮呢,随便一个村子都绿油油的,美得让人不想走。啥时候我能放假啊?”
村子有啥好看的。薛坚心中嘀咕,他从村庄中来,老家热,野草丛生,一到夏天全是蚊虫,路也烂,一下雨四处乌糟糟的烂泥;他即便没去过云南,也知道那村子再绿油油都是种的庄稼,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的索然无味,实在瞧不出美在哪里。
“你要去大理?”于虎虎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两肘撑在柜台上,脑袋伸进来说话,“要去的时候说声呗,我家在那边有个酒店,叫他们给你打折。”
“哎哟,”王雯笑起来,“少爷驾到。”打趣两句,又问,“我记得你给我讲过以前在洱海边跑步来着,是开在那一片的?”
“不是,那边上只准开客栈的……”
薛坚心内咂嘴,他早猜到于虎虎家里不差钱,不出所料,开酒店的。这头两个人已经聊起来哪块地方好吃,哪块风景漂亮,薛坚插不上话,自觉多余,一面狐疑这地方真那么好?一面已对云南这地方出现了抵触情绪——都是乡村,凭什么种两颗咖啡豆就成世外桃源了?他不愿再听这俩左一句右一句的,趁没人注意转身回员工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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