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氏:“第一次见你,是看花神的时候,当时就想着,这姑娘真是水灵,娶回来不知是谁沾光了。”
柳湘盈侧目,这些事,娄氏从未说过。
“后来我便想着,远宵这辈子就这样了,娶个平凡的,他喜欢的女子也无妨。”娄氏的目光在柳湘盈脸上逡巡,缓缓说了句,“水红色的裙子,很衬你。”
柳湘盈垂眼,手背碰到光滑的锦被,鼻尖仍然是苦涩沉重的药香,她鼻尖翕动,说:“娘,谢府四年,多谢您和远宵的照顾。”
她抬眼,清凌凌地望着娄氏,“有没有陆妹妹都是。”
娄氏的指尖轻轻扫过她的鬓发,“远宵没看错人,他是真的喜欢你,为了娶你甚至绝食威胁我。”
柳湘盈蹭了蹭娄氏的指尖,粗糙的指腹划过肌肤,带来微微刺痛。
“盈娘知道,因为知道才坚持至今。”
娄氏收手,“你是个好孩子。”
粗糙的触感离去,柳湘盈一动未动,微侧着头,目光虚虚落在一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娘,真的要送我回家吗?”
娄氏不做声。
柳湘盈:“娘是什么时候这么想的?”
娄氏:“……”
柳湘盈眼眶干涩,她下意识眨了眨,声音困惑,“远宵走后,娘就对二房的事情一概不知,还是不曾放在心上?”
娄氏依旧不答,沉着的样子,柳湘盈却陡然明白,她轻轻笑了下,心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没有愧疚、后悔,没有伤心、害怕,如今无论是谢府还是噩梦,她都觉得荒诞可笑至极。
她心头一轻,背脊一弯靠在床边,一垂眼便是娄氏的面庞,苍老又疲惫。
柳湘盈才发现,病痛已经折磨娄氏将近一年,她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这间屋子,甚至这张床。
“我明白,力有不逮,不能事事上心。”柳湘盈嘴角含着浅笑,“盈娘明白的。”
娄氏点点头,“盈娘,谢府待你如何?”
柳湘盈别过眼,眼神冷淡,“待我极好。”
娄氏:“远宵呢?”
柳湘盈:“他是我的夫君。”
娄氏呼吸微重,“远岫呢?”
柳湘盈面色不变,“大伯哥也待我极好。”
娄氏:“是啊,他们兄弟俩一母同胞,里子都是一样的。无论真假,都是实实在在的,把你放在心上。”
柳湘盈拉起被角,盖上娄氏露在外面的手,隔着厚厚的锦被,重重拍了拍。
“我明白,您早些休息。”
说完,柳湘盈就离开了,孙嬷嬷紧接着她之后进去。
外头风雪变大,一出来绪兰就送上斗篷,问:“太太要不要等等,外头风雪大。”
“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大。”柳湘盈系上斗篷,绪兰在她边上撑开伞。
还没走出去,她脸上就能感觉到冰凉如刀割般的寒冷,可眼中的雪细碎又渺小,随波逐流,没有半分威胁。
柳湘盈问:“绪兰,你说南方的雪冷一些,还是北方的雪冷?”
绪兰瞟了眼外头的雪,握紧了伞,“绪兰不知,但雪总是冷的,还是汤婆子和热被更好些。”
柳湘盈真心实意地笑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