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蹲下,捡起地上的石子,朝他的背上扔去。
山里傍晚时下过雨,石子沾了泥泞。
陆酩明黄的锦袍上,印出了一块黑色痕迹。
“……”他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寺外走。
牧乔将阿音抱进怀里,用帕子擦干净她抓石子弄脏的手,转身回了禅堂。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隔着沉寂无垠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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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酩南巡,牧乔代理国政的这段日子,她第一次亲身经历了陆酩每日要处理的政事,要批的奏折。
她做完所有的一切,每每便至深夜。
有时阿音也会陪她,蜷成小小一团,坐在她的怀里。
阿音小手托着腮,乌黑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牧乔为了照顾她识字的速度,故意放慢了翻页。
阿音看完了,手指戳在奏折上,脆生生地说:“他在骗人。”
牧乔的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
这小家伙真是个人精。
她什么都没教,什么也没说,阿音小小年纪就知道分辨奏折里的真假好坏了。
如何分辨这些,牧乔还是靠陆酩教她才懂的。
这时牧乔想到牧青山的担忧,她也有些忧虑了,害怕阿音当真过智而近妖,总归是不正常。
忽然,牧乔很想把这件事告诉陆酩,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但要是他知道,大概不会这么担忧,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
陆酩幼时,就常常被冠以神童的名号,否则也不会得到太祖帝那般的偏爱。
很快,牧乔回过神来,抬手拧了拧眉心。
她一定是批这些鬼话连篇的奏折,批得太累了,怎么会去想陆酩。
她该想的是怎么杀了陆酩,而不是要跟他诉说她的女儿最近的变化。
但陆酩这一次离开的时间,确实够久了。
南巡的时间比牧乔想象得要长。
久到阿音比他离开时,要更长高了许多。
秋至时,陆酩在宫里命人为她新做的袄子,阿音现在穿,已经露出了一截肉乎乎的手腕,祁茫只能让绣坊重新再做。
久到就连阿音也觉得奇怪,有一天忽然问牧乔,陆酩去了哪里。
阿音只问过这一次,之后再也没问过了。
但牧乔知道,她心里是在悄悄嘀咕的,好像没有了陆酩让她发泄她的憎恨,在宫里待着都没有意思了。
陆酩走了足足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在朝中进行许多的动作了。
她布局好了一切,就等陆酩回来,入她的帝网重重。
牧乔不打算让陆酩立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