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辞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你若信我,就不要管,我不会再让他害你。”
“……”牧乔对上裴辞的眸子,裴辞过去如琥珀般清澈的眸子如今为了易容成陆酩,瞳仁也变得漆黑,让她看不透。
牧乔嗫嚅两下,轻轻开口:“……我自然是信先生。”
-
陆酩这三个月来,对朝中的动向了如指掌,知道牧乔将每一件政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并不比他在时差。
没有他,牧乔也有能力处理一切。
陆酩其实还有最后半年的时间,但他做事从来谨慎,他需要活着看到牧乔辅佐阿音真正坐上他处心积虑,为她们图谋的位置。
看到牧乔稳住了朝廷,成为真正万人之上的掌权者,他才能放心。
而这些,是他活着,就不可以做的事情,他只有死了,这些筹谋,才能推进下去。
只有这些尘埃落定,陆酩才可以真正放心地死去。
只是陆酩唯一没有算到的是,裴辞竟然没死。
这一变数,让他所有的布局都打乱了。
裴辞假扮成他的模样,回到宫中。
陆酩知道牧乔在宫里布下了罗网,给他准备了一条死路。
但这一条路,在面对假扮他的裴辞时,忽然就不通了。
牧乔可以狠心那样对他,却不能那样对裴辞。
这是陆酩想到的牧乔没有动手的唯一理由。
如果这是牧乔想要的……
“咳、咳——”
陆酩的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浊气,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突兀。
白鹤受到惊扰,从松柏林里飞出,远离了清静台。
“你的心念太乱。”一道悠长缥缈的声音在空谷里回荡。
陆酩睁开眼。
他坐在清净台中,面向万丈深的空谷。
鬼师与他相对而坐。
鬼师乃鬼谷的掌门人,鹤发须眉,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多少岁了,活了多久,只是自鬼谷一派诞生以来,鬼师就守在鬼谷,立于世外,看着王朝更迭,世事兴衰。
“你既已重入鬼谷,谷外的事情,就不用再想。”鬼师抓起清净台上的流沙,“就像我手里的这一把砂砾,握得越紧,反而流出的越多。”
陆酩看着从鬼师干枯的手里流出的灰白色细沙。
好像他这一生的写照。
所有他曾经握住的沙,都在一点点的流走。
他的权势,他想要掌控一切的欲望,最后是牧乔。
如今所有的一切,他都放开了。
唯独牧乔。
鬼师浑浊的眼睛看向他,好像一滩死水。
陆酩在倒影里看见了牧乔的脸。
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