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眠月定定看了嵇沄片刻,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充满了孩童般的希望与忐忑。他的长相本来颇有锋芒,平和的表情看起来都自有冷清的味道,此时此刻却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完全承受不住直视嵇沄看到的一切,忍不住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来,不舍得漏掉一丝半点的温柔:“我……真的吗?”
他出身山村,只读过几年村里的蒙学,勉强把字认全了。在他们那个村子里,他长相出众,家境也还算不错,所以心态自信平和。被揽剑宗的仙师选中本该是他青云直上的开端,然而到了碧阙城所见到的一切,遭遇的一切都把他打碎重组了一遍,每个人都在贬低他,每个人都比他强上太多,即使得到了生化功,他的进展也不如人,心底深处再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本该是他一生悲剧的源头。他不自信,所以轻信,被人屡屡欺骗,他看不到自己的价值,所以更加被别人看轻,每一次他试图伸出手,最后都堕入更深的黑暗,每一次他给予所拥有的一切,最后都被弃如敝履。他没能成为真正的仙师,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炉鼎,像最廉价却有些趣味的玩具一般,被玩得破破烂烂,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因为他的生命,是依靠别人的给予存在。
但这一次,他选择相信的是最应该相信的人。
他就是嵇沄的爱人,而习惯了赫连酒那成年人的倔强别扭,再面对眠月的天真畏缩,嵇沄觉得自己似乎在某种微妙的意味上追溯到了不能亲历的赫连酒的过去。
组成一个人的是意志灵魂,过去未来,但自从被他绑定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爱人一切都与他有关,一切都有他保护。在任务的世界中嵇沄久经打磨,已经近乎麻木,也近乎无所不能,但却趣味极少,也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名字。
身份,地位,财富,家人,社会关系,朋友,刚开始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曾经无比沉浸,贪婪地体验着拥有的一切,但随着一次次任务结束的脱离,他也逐渐认识到,每一个身份其实都不是自己,自己是一个过客,身边每一个人实际上和他毫无瓜葛。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嵇沄能够改变主角的命运,斩断他们的情缘,达成许多成就,甚至撼动整个世界,但当他离开,一切都与他再无联系。
他体会了很多,学会了珍惜与尊重,在可能的情况下,他愿意帮助遇到的人,救赎需要拯救的人,但属于他的东西呢?仍然还是那么少。
他度过了漫长的时间,觉得自己甚至不能再算人类。这个时候,他忽然目睹了赫连酒在自己面前觉醒……他无法控制自己偷走这个人,占据这个人的欲望。这是独一无二属于他的,在无数流光飞逝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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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眠月正青春,模样漂亮,还带着稚嫩,一想到自己抱着的是从没有机会见过的少年赫连酒,嵇沄心都要被一股横冲直撞的热流烫化了。
眠月不敢和他对视,觉得他的目光越来越直白炙热,但又舍不得,偷偷摸摸,一下一下用眼睛撩,长长的睫毛下眸光闪来闪去,闪得嵇沄的心都乱了,一把握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端来给他,哪儿会觉得他不配
“当然,收徒是我自己的事,只有我能做主。”嵇沄压住了心中翻腾的复杂情感,怕吓到他,声调却轻柔又笃定。
嵇沄见他神态可爱,正想笑却想起眠月如今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身体不由一僵,罕见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片刻后,他硬着头皮道:“那是因为你现在修炼的这门功法与你不合。只要你成了我真正的弟子,我揽剑宗的功法自然随你挑选,甚至,为你凭空造出来一门完美的功法也不成问题,你要做的只是从中选择而已。”
眠月被这扑面而来的霸气给惊呆了,好一阵才颤巍巍地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他到了碧阙城后几乎很快就被宗主看中,直接带到了这里,过上了炉鼎的生活。虽然每天也会接触许多碧阙城里的人,但真正长时间的相处的除了看不起他的宗主身边的仆婢之流,就是其他那些炉鼎。仆人不理他,和眠月说话的都是这些炉鼎都是老宗主留下的人,有很高的作为炉鼎的价值,除了这个又什么都不会,所以除了闲聊一些零碎的知识,就是争风吃醋。
眠月对修道的方式方法都不怎么了解,更不知道功法居然能改了。
他毕竟还是少年人,又盲信着嵇沄,相信他不会骗自己,也不会出尔反尔,于是立刻好奇起来:“我能选什么?”
虽然嵇沄说是在碧阙城功法中任凭挑选,但这段日子备受冷落折磨,眠月也不敢太过分,心想着差不多就好了。
若是刚得知自己能够上仙城学道的那个他,一定会选择其中最厉害,最有名的,想要直上青云,看看天是什么颜色。现在的他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以至于他自己甚至都忘记了曾经天真的野心,和懵懂的渴望。
嵇沄仍旧把他抱在怀里,伸手一招,半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虚幻书脊,只有书脊,没有其他,刻着金色的字,整整齐齐排列在面前。
他先点了点最上面一层,两片淡淡的金色光芒凑近了眠月面前,让他看清上面的字,嵇沄就在他的耳旁用暧昧至极的姿态讲解:“这就是揽剑宗最高深,只有宗主一系可以练的两门功法。我的寒剑诀。另一门就是碧阙歌。寒剑诀不适合你,碧阙歌却很适合从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