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的嘴皮子很是不错,颇有讲话艺术,所言不仅有物,还有几分风趣。尤其是在讲述的同时,他还会巧妙地把江南的人文、地理、风俗等等如同讲故事一般说的明明白白,让人听的津津有味。一个说,一个听,时不时还追问几句,君臣二人聊的很是高兴,不知不觉就这么聊了整整两个时辰,朱慎锥不由得由衷赞叹钱谦益的文采,和对江南情况的了解。
“牧斋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啊!今日听先生一言,让孤大开眼界。”
“不敢监国如此夸赞,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臣久在江南,这时间呆久了,去的地方多了,自然比常人多了解一二罢了。”钱谦益很是谦虚道。
“牧斋先生过谦了。”朱慎锥笑呵呵点头,接着问了一句:“先生在京师这几日住在哪里?可有住处?”
钱谦益回道:“臣在京师本有住处,但崇祯十年回乡时已把宅院发卖了,这一次回京还没来得及再行安置,这几日暂住京中好友家中。”
朱慎锥微皱眉头:“这怎么成,这次召先生回京是有大用的,先生居然没有住处寄人篱下,如果传了出去天下人不以为孤苛待先生?”
“杜勋!”
“奴婢在!”在不远处的杜勋连忙应了一声,急急上前。
“你去内务府问问,京中可有合适的宅院,找一处好的安置一下,牧斋先生刚回京师,居然没有住处,这怎么能行?此事你尽快去办,今日就让牧斋先生搬进新府去。”
杜勋一听连忙应道:“奴婢这就去办,这件事奴婢马上就安排的妥妥的。”
“嗯,去吧。”朱慎锥一摆手,杜勋急急就去安排了,这时候钱谦益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今日进宫不仅和朱慎锥交谈甚欢,还得了赐邸,如此恩典是他根本就没想到的,当即起身连忙道谢,并很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何德何能让朱慎锥如此厚待。
“这都是小事尔,先生不必如此,先生才学天下皆知,之前朝廷闲置先生,让先生在乡野数年,已是朝廷对不起先生,既然先生回来了,孤如何不重用先生?以先生之能,别说一个区区右都御史了,就算是当礼部尚书也是没有问题,至于入阁,以孤看来也是早晚的。不过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就算孤再看重先生也不能一蹴而成,这个道理先生自当明白?”
听到这,钱谦益兴奋得老脸都涨红了,他没想自己居然会被朱慎锥如此看重,向来自负才学的钱谦益还从未有如此待遇,虽然民间对他极为追捧,而他自己在东林党更是地位崇高,隐隐还有学宗的名头。
可问题在于帝王对臣子的认可却是第一回,哪怕当年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也没这么看重过自己啊,更不用说这番话了。
而且朱慎锥话里还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钱谦益现在的右都御史只不过是第一步,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当上礼部尚书,等成了六部堂官后,钱谦益就有资格直入内阁了,而入内阁成为阁老甚至首辅,这可是钱谦益梦想多年的目标啊!
当然了,朱慎锥也说的明白,官职不是说能给就给的,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哪怕他再看重钱谦益也不可能马上让他当礼部尚书并入内阁,这需要一步步来。他钱谦益当官数十年,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何况现在礼部尚书虽然空缺,之前方逢年因为京察一事被降级,但依旧主持礼部工作,钱谦益要想坐上这个尚书位等于抢了方逢年的职位,这点也不得不考虑。
不过钱谦益根本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既然朱慎锥这么说了,那么这个礼部尚书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了。至于方逢年,别人或许会对他有所顾忌,可钱谦益却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要知道在东林党内部,他钱谦益的地位可比方逢年地位高多了,别忘了钱谦益是东林魁首,懂魁首是什么意思么?区区方逢年无非就是东林党的后起之秀,哪里能和老资格的钱谦益相比?
就算自己抢了他的礼部尚书位又如何?何况朝廷之位能者居上,他方逢年还敢和自己翻脸不成?想到这,钱谦益心中一片火热,对朱慎锥油然而生一股知己者天下只有监国的心情,更激动的眼眶湿润。
“臣……臣……。”咽哽之下,钱谦益话都说不利索了,朱慎锥拉着他的手轻拍了两下,温和道:“先生不必如此,这些年先生实在是受委屈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朝中大事还需先生多多帮孤才对,有先生这等大才在朝,是孤的福分,更是大明之幸啊!”
“臣……臣定不负监国厚望,臣肝脑涂地,以报监国啊!”钱谦益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