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老二眉头紧皱,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忍不住问楼七道:“那次出事,村里一共折了几个?还有几个是哪村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矿上就没个赔偿?官府那边就没说法?”
好一个布政使,好一个王大人!这一手玩的实在是漂亮,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但现在这个矿明着是官府来,实际却是被人包了的,官府根本不管这些琐事,完全都由矿主自己负责,官府那边只知道收银子,只要好处到位任凭矿主自己折腾。
“这哪能救得出来呢。”楼七摇头道:“牛头山的矿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这矿都开了百年了,里面的矿洞越挖越深,这一下子塌了,人埋在里面就是十死无生呀。”楼七神色戚戚,他低声道:“楼井就这样没了,不光是楼井,村里还折了几个小伙进去,其中就有五哥家的小儿子。你昨个不是还问我,之前里长不是五哥么?怎么换成我了?实话告诉你吧,五哥家的小儿子和楼井那天就一起折在里头,连尸首都没寻回来,消息传到村子,五哥受不住就病倒了,在家躺了半个月,这病越发严重,最后就这样去了。五哥走后,族里就让我当了里长,接了五哥的位……。”
正当楼老二心中愤愤,打算继续追问关于矿山情况的时候,村口传来一片喧哗,似乎来了外人,还没等楼老二问来了什么人呢,一个村民就急冲冲地朝他们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道:“知县大老爷来了!知县大老爷来了!”
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楼老二瞬间就想起了在驿站碰到的那位乔二爷,闹了半天这家伙居然就是帮乔师爷管矿的管事呀,怪不得这么横,一个区区师爷的家仆就敢住驿站,还让自己给他让上房呢。
至于楼七所说的乔昌福是矿山的矿主,楼老二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乡下人不懂那些道道,他楼老二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如何能不知道?分明这矿弄不好就是布政使王畿的手笔,他的师爷乔昌福就是代替王畿出头挂名的人,而那位乔二爷就是乔昌福下面的管事负责具体,这样联系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本楼老二就打算这几日找个时间问问楼七关于牛头山矿山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却知晓了内幕。虽然只是略知皮毛,但得知的这些信息让楼老二很是吃惊,他怎么都没想到堂堂布政使胆子会这么大,明明朝廷已禁了开矿,他居然敢这么干,非但让自己的师爷出头开矿,还让师爷手下的人当管事,甚至出了这样的大事也不当一回事,非但不给赔偿,甚至以官府的名义强压下去,让老百姓根本就没办法。
无奈之下许多人就出去找活路,因为义乌这边有矿,尤其是牛头山的矿在崇祯三年后就复开了,大伙就去矿山那边挖矿赚钱生存。楼九家也是一样,不过楼九的命不好,在牛头山干了一年多在一次开采时受了伤,伤了后的楼九矿里的活就干不动了,只能回乡歇着。
“怎么了?有啥不好说的?”楼老二追问道。
原本笑呵呵的楼七听楼老二开口问这个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楼七告诉楼老二,那次矿难光他们东塘村就折进去四个人,其中两人分别是楼井和楼五的小儿子楼岩,其他两人是三哥家的和十一叔家的两个小子,都是楼家的族人。
楼七迟疑了下欲言又止,想了想这才压低声音把楼九家的情况告诉了楼老二,反正这个事楼老二早晚会知道,自己瞒着也只能瞒一时,倒不如告诉他得了。
至于其他那些,也都是义乌当地几个村里的小伙,加起来一共有十三个人呢,这些人出事后救都没办法救,就算当时不被石头砸死,埋在矿洞里也生生给闷死了。至于矿上根本就没当回事,按照矿上的说法那是他们自己不小心自找的,何况当初上矿做工的时候矿上就说过自负的话,所以就算出事矿上也不会赔一文钱。
这一受灾,日子就难过了,东塘村也是一样,楼九家就几亩薄地,灾荒年靠种粮食很是艰难。
“小九几年前得了场重病没了,至于楼井……哎,这个事……。”
“知县来了?”楼老二一愣,他没想义乌知县居然会跑到东塘村来,自己回乡才不到两天啊,这知县怎么就知道了呢。
虽然楼老二的身份不低,无论从官职还是爵位来说远高于知县,可知县毕竟是地方的父母官,而且还是文官,楼老二也不能不放在眼里,何况他以后要在村里久住,自然不能得罪地方官,再加上刚才从楼七口中听说的关于矿山一事,楼老二心中琢磨或许能从这个知县那里打听到些什么。
想到这,楼老二站起身来朝村口方向望去,片刻就见几人进了村,朝自己这边走来。领头的一人穿着官服,岁数并不大,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人还没到呢就见他笑容满面拱手朝着楼老二行礼。
“这位就是楼爵爷吧?下官义乌知县熊人霖见过爵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