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哄笑,那戈什哈心中既是恼恨,又是疑惑。
就当他想斥责那年轻军将,让其约束好自家士卒时,却见明军大阵之后突然竖起了一面明黄色大纛。
明黄大纛!
明国太子!
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对面军阵之中为何会屡次发出哄笑。不吝赏赐,难道还能把皇位让予他吗?
那戈什哈到底是在尼堪身边待了多年的,心中刚刚生出这般明悟,便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
只是徐文爵出来拖延时间又岂是白的?
就当他正准备转身逃跑之时,明军军阵中传来一声号令,随即阵阵轰鸣便传入两军所有兵卒耳中。
“轰!”
“轰!”
“轰!”
声音入耳,那戈什哈心中稍松但脚步却突然加快。
他曾与乌真超哈一同打过大顺军,自然清楚只要不被火炮砸中便屁事都不会有。
用炮来打一个人?
那明国太子定然是个傻子。
心念及此,那戈什哈脚步又快了几分。
其实于他心中所想,若非先前看见明军弓手也在准备,他定然会立在原地好好嘲讽一下。
“嘭!”
这般念头才在心中生出,他的身后便传来一阵重物砸地之声。
如此情形那戈什哈心中自是一惊:不会这么倒霉,被炮弹直接砸中吧?!
念头方生,他的脚步立时又快了几分,与此同时他还稍稍扭头朝后瞟了一眼。
“呼。”
一个黑色圆球从他身边一臂之处猛然越至前方,以为必死的他顿时于心中舒了口气。
“加紧!再有一二十步就回阵中了!”
即将脱离危险,他心中的惶恐与紧张顿时转化成了逃出生天的喜悦,可在这时他却突然觉得腰间一麻,随后他的视野便似摔倒了一般逐渐向地面靠去。
“怎么回事?没被什么拌到啊。”
阵阵疑惑生于心间,但他搜尽几十年的战场经验却始终无法在其中找到答案。
就当此时,他的注意力却不知为何突然集中到了那个越过自己的黑色圆球上,随即他便惊讶地发现那圆球上似乎还连着一根黑线,而那黑线的另一头竟还连着一个圆球。
“这是什么玩意?嘶~~!”
将生的疑惑与迟到的疼痛同时出现,已伏在地上的戈什哈如往常那样手脚并用想要将自己的身子支起,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却怎么也得不到下半身的一点反馈。
此时他虽已有了猜想,但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想回头确认,只是当他才堪堪将头转回便又有一根黑线映入眼帘。
“原来身子是被它切断了啊。”
念头随着头颅的粉碎而消散。
随后那一枚枚链弹在落地之后又被惯性弹起,直至落在清军阵前,将兵卒们吓得连连后退才算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
近百门各式火炮的齐射只为取一人性命,这是华夏自有火器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可当亲眼看过那戈什哈是怎么被拦腰截断、血溅半空,又是怎么被击碎头颅彻底化为齑粉之后,明清两方的兵卒不仅没有半点见证历史的喜悦,反倒从骨子里生出了阵阵寒意。
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何种恐怖的存在,漫说降军,便是八旗劲旅都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太残暴了!
战阵厮杀断手断脚、肠穿肚烂都只是寻常,可生生将一个身着重甲的人撕成碎片,第一次承受这种景象所带来的冲击,又有几个能够硬挺着不崩溃呢?
“贝勒爷!我们出不去了!想法子议和吧!”
就当尼堪还沉浸在炮决所带来的震撼中时,其后八旗军阵之中却不知是哪个哭嚎着喊了一嗓子。
若在寻常时节,敢于临阵之际喊出这等话的,都不需尼堪亲自下令,周遭军将便会取了其首级。
可这个声音从响起直至消散,军阵之中却无一处闹出响动,尼堪如何还不知道这般情形到底代表着什么。
“议个屁!明狗费力将我们困在此地,难道还会放我们出去?”
话音落下,各人心中虽还是只觉恐怖,可事实摆在眼前,明军费了这么大力气,又在此地动用这么多兵力,如何能放过他们这些满人?
“畏缩不前是死,奋勇杀敌说不得还有一条活路,只要我.”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正当尼堪用言语激励兵卒,试图以其求生之心背水一战之时,明军的阵阵呼呵却清晰无误地传入了所有清军耳中。
如此一来兵卒们因无路可走而生出决死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贝勒,莫不如试上一试。”
“这”
和讬说了一句,尼堪便似有些犹豫一般在地上踱步。
见此情形他自是打算再劝,可谁曾想嘴还没张他便觉脖颈一凉,随后一股热血不断喷涌,待他用手去捂之时却已觉头晕眼,连站都站不稳当了。
“贝子!”
“额真!”
“尼堪,你竟敢.”
和讬带了一个半甲喇,麾下兵将见自家主子被抹了脖子当然要讨个说法,可他们这边慌慌乱乱,连句整话都没说出,却听尼堪率先高声喊道。
“和讬扰乱军心,其罪当诛,待回北京我自会向旗主王爷请罪!”
这般情形,双方何止是撕破脸皮,
也是尼堪手下戈什哈精锐异常,趁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他的话语所吸引时果断将镶红旗的人全都制住,否则怕是不等明军来攻,八旗兵自己便要先杀个你死我活了。
“今日之事与旁人无关,尔等暂且休息,待破敌之后自会给你们说法。”
话音落下,各人戚戚不敢出声,现在这种样子自然不可能再想明军防线发起冲击,尼堪也便只能传令全军安营扎寨。
只是在他将精力放在解决八旗内部冲突之时,远处的某个汉人军将却是目光闪动,也不知到底在寻思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