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里应外合
朱慈烺所言自然不是废话。
胡茂祯想从细节判断他是否可信,他自然也想通过这个军将对于各种事的反应判断其中是否有诈。
毕竟招降纳叛这种事情可不是话本里所说那么简单。
旁的都不提,投降的会考虑自己放下武器后会不会遭到报复,而受降的自然也是顾虑重重。
若是其中一方没能考虑周全,那最终的结果要么就如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要么就如曹操百万大军被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说到底,这种事并无一定之规,到底如何判断也只能说存乎一心了。
“言归正传吧,胡总兵打算怎么做?”
“敢问大人是”
胡茂祯到底也是老江湖,虽然他心中已觉得明军不可信,但该走的流程却一样都没有省下来。
在得知当面正是朱慈烺之后,他又是一番见礼,紧接着才将“自家大帅”准备配合王师内外夹击的想法说了出来。
按着正常情况来说,接下来便该是约定时间、制定计划,待商量妥当之后明国这边再是一堆封赏许诺,此事便算是谈完,胡茂祯也就可以顺利离营了。
可谁知他这边话音才落,却听那太子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
“不行。”
“啊?”
这样的回答不但出了胡茂祯所料,连常冠林与向仁生都差些没控制自己的表情。
待见这般情形,朱慈烺也不卖关子,随后便出言解释道:“坦白说,若非从越先生口中听过你们事,这一次本宫是万万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他并未挑明到底从越其杰口中获知何事,但此时说来大抵也就是高杰死后其部受了委屈的那些。
这话既表明了朱慈烺对取得此战胜利的信心,又说清了他为何会在占据绝对优势时还接受这些“叛贼”,听得本打算尽快了结此事的胡茂祯不由沉默了好一阵子。
“殿下仁厚。”
淡漠漠地说了一句,可胡茂祯于心中却多少有了些松动。
人这东西就是那么奇特,不管所做之事会引起何种后果,但若有人对其表示理解,并对他当时的处境流露出一些同情的话,那么
“别急着拍马屁,机会给了,但该怎么争取还得全靠你们自己。”
“请殿下明示。”
“我要鞑子的脑袋。”
短短几句话后,朱慈烺将自己的条件抛了出去。
只是他的话说得有些笼统,却让胡茂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殿下,您是要尼堪的脑袋?”
“不光。”
一问一答之间,他总算是明白了朱慈烺的想法。
所谓不光,指的便是不光要尼堪的脑袋,更包括了被围困在这里的所有鞑子。
这样的条件乍一听来似乎比只要一人脑袋苛刻许多,但胡茂祯原本的想法却因此而有了些转变。
尼堪是何人?
他不光是满清的固山贝勒,更是这路清军的最高统帅,若是能在万军之中取其首级,那么杀掉余下的军将兵卒还有什么难度吗?
所以在他看来杀掉尼堪和杀掉全部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太子将这事挑明,是不是多少代表着他的坦诚?
“伱们毕竟降过一次,若不立下大功日后如何能在朝廷站稳脚跟?本宫又如何放心?”
坦诚!
听到这般解释之后,胡茂祯的第一反应并非想要驳斥,而是深以为然。
他非常清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尼堪定无活命之理,而他只要反身投明,那不管是否对尼堪出过手,满人都会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以此为基,朱慈烺的提醒就能算是充满善意了。
想通此节,胡茂祯倒也光棍,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就直接朝朱慈烺请罪:“请殿下恕罪!”
此时虽距他认为“太子不可信”只过了柱香功夫,但他心中的想法却已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说来也是可笑,若朱慈烺只让他领兵来降,那么胡茂祯不但会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说不得还会与鞑子相互配合给明军狠狠来上一下。
可当他听到那有些苛刻的条件时,不但认为太子殿下待人坦诚,更是觉得理所应当。
这般转变旁人许会觉得离谱,但说到底,在胡茂祯眼里每样事务都有自己的价值,而被困于此处的他,正处在价值的低谷。
若是朱慈烺一上来便封官许爵,那肯定是怀着别的心思,否则谁又会在买东西时自愿付出高价呢?
既已打消了疑虑,胡茂祯也不再做什么试探,三言两语之后便直接离了明军大营。
“这就完了?”
朱慈烺呆呆地问了一句,但无论常冠林或是向仁生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胡茂祯伪装而来自然是心中存有疑虑的,但之后他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却又明显是因为疑虑已被打消。
只是这疑虑到底是因何才打消的呢?
三人自是无法摸清其中缘由,但按胡茂祯所说,后天晚上他便会有所动作,届时再行询问也当是无碍了的。
且不提胡茂祯回营后如何施为,也不提朱慈烺打算怎样配合,但说此时的刘良佐在逃出生天所产生的庆幸过后已然有些惶恐不安了。
你道为何?
四万人马一道离的杭州大营,现在三万多被明军包了和囫囵,只余他领着五千安然无恙,除非他能将那班人马全都救出来,否则这天下之大却也无他容身之处了。
可这人哪是说救就能救的?
经过半个白日的探查,他现在基本已摸清了明军的布置,不说那布满河道的大小战船,便是那茫茫多的明军却也不是他这五千人马能够对付的。
如此情形当怎样应对?
寻常情况来说大抵也只能向杭州大营求援了,但作为大军先锋,他若只是求援而不做其他动作的话,无论此战结果怎样,他刘良佐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