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这就?不应该啊。
自朱慈烺来到此间算起,已有无数人改变了原本的命运。
本该死在赵之龙刀下的徐瑜,本该绝食自尽的越其杰,本该战败而亡的沈廷扬,本该阖家自焚的朱大典,这林林总总下来,光是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却也远超双十之数。
可说到底,他现在的力量还是集中于太湖东南一带,便是通过吴易对皖南进行了一番渗透,也仅与太湖近些的取得了联系,对邱祖德、金声等人所在的皖南便近乎一无所知了。
不过,宁国一败后,鞑子终还是没能杀尽所有人,才占了安吉数日的常冠林也于第二日夜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要说这消息的获得也是极为偶然。
按着殿下所谋突袭得手后,常冠林便照着吴易所给的信息在江皖交界之地联络了起来,而当某队兵卒在回返之时又恰巧遇到了从宁国逃出来的百姓。
如此一来,结合各种消息,皖南一带的情势便在他脑中形成了大体印象。
只是
“清军怕是走了天目山啊。”
常冠林于第一时间便得出了结论,而在听到他的话后,沈廷扬虽有些没太明白,但张国维却在略一沉吟后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这倒也不怪沈廷扬,虽说他半生都在与水师打交道,但说破天去,他也是偏向经济方面的官员,于战事之上不甚明了却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这些日子,几人之间的配合也还算得默契,所以他也就没有隐藏自己的不解,直接开口询问道:“天目山?怕是不太可能吧。”
他的理由其实也简单,按着太子殿下的谋算,清军少说也还有四五万人,便是天目山中本就有路,却怎能容得如此大军随意通行?
“鞑子当是轻骑出动,留了主力坚守杭州大营。”
话音落下,沈廷扬便也不再做声,似乎认可了常冠林的判断。
只是他却未能想到,留在杭州的清军虽多,但冒险翻越天目山的才是清军主力。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讨论清军自何方而来已没了太大意义。
摆在他们眼前最为重要的却是该应对这般情势。
在尼堪授首之后,朱慈烺便火速离开苏松战场,其后他们在按着殿下的布置将残敌扫清之后便打算直扑杭州清军。
可于此时,殿下军令再次传来,此令命他们分为三部,一部由常冠林、张国维、沈廷扬组成,负责直扑安吉收紧对清军的包围;
而另一部杨廷麟则将队伍打散,负责配合各处义军阻拦鞑子汇合;
最后一部便是侯承祖了,他被朱慈烺派到了太湖之中作为机动,看起来最为轻松,但这任务却是担子最重的一个。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谋算也便清晰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说白了就是要趁着清军在大局方面落于下风之时将其逼回江北,再趁此机会尽最大可能对散于各地的清军造成杀伤。
若是局面按着朱慈烺的谋划发展下去的话,清军大抵也只有退回江北一途。
毕竟水师方面两军相差太大,便是在镇江留下人马,大抵也只能被明军仗着水师之利吃掉,还不如一次全部撤回江北,还省得平白多些折损。
只是两方交战这么长时间,清军也只是因为大意轻敌和旁的因由落了下风。
一旦处于绝境之中,这些有的没的自然会被多铎全都抛开,清军自然也就不会再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安吉的明军自然也就陷入了两难之境。
此时他们已经知道,左梦庚与袁继咸所部正在芜湖和清军僵持,而出了天目山的多铎所部虽还得突破数座城池的阻挡才能威胁到他们的后路,可那些城池却只有一些义军防守,很能便会如宁国府般被清军一战而下。
一旦左袁二部在夹击之下溃败,旁的都不用说,清军士气大振却是必然的。
届时不论多铎是战是退却都会比现在从容许多,朱慈烺的谋算自然会添上不少变数。
按着常理来说,这般情势之下,安吉明军自该前去救援,可他们这三路人马,要么是新募之兵,要么是原本的卫所兵。
若非那胡茂祯率先反戈,说不得凭着水师之利也只能将尼堪所部围困,现在又哪里敢冒着和鞑子野战的风险前去救援呢?
明白了当下的局面,三人顿时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若是安吉与宣城有水路相连,我便能率水师先于鞑子抵达,可”
沈廷扬说到最后便未再说下去,眼睛却死死盯着地图,似乎这样便能从上面找到一条能够通行的水路一般。
这宣城乃是隔在宁国与芜湖之间的一座大城,若是有法子先于清军达到便有可能借助城墙之利将其拦下。
只是据他们所获情报,那宣城似乎只有几千义军防守,这般情形之下,远在安吉的明军又怎可能及时到达。
“莫不如试上一试。”
在应天官场经历了多年打磨的常冠林都敢对朱慈烺说出那句“应当”,此时他体内那个悍将更是在跟着太子殿下东征西讨打了数仗后被彻底唤醒。
若是完全没有机会说不得他还会在安吉城里静静等着,可现在似乎有那么一点希望,他又怎可能眼看着友军遭劫,又怎可能眼看着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滑向未知?
可他们三人之中,张国维毕竟还没和朱慈烺有太多交往,听到这句话后,他便不由问道:“无有军令,若是殿下”
他虽未将话全部说出,但其中含义却也是明摆着的,只是在应天时常冠林可谓与太子殿下日日混在一起,他对张国维的担心却是半点都不在乎。
“部堂放心,殿下常在军中,并非那般小气之人。”
此言含有两层意思,明面上看来是在说朱慈烺并不小气,但在传入张国维的耳中之后却将重点定在了中间那半句上。
太子殿下常在军中。
君王们整日窝在宫城之中,自然会担心自己失了对军队的掌控,以此为基,不许将帅自行做主当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可常在军中的太子殿下几乎可称得上每战必在,于士卒和军官中的威望远超任何将帅。
这般情形之下,他自然就是大明的天策上将,又如何会因手下将帅针对战局调整策略而心生忌恨?
“那便依将军所言,老夫这就往杭州写信!”
张国维显然不是能被三两句话就说服的人,他之所以这么爽快,大抵也是认可了太子殿下在军中的威望。
在围困尼堪所部之时,他便注意到了太子殿下惯爱在兵堆里晃悠,再配上常冠林所言又如何能想不通此节?
一番操作之后,常冠林带着麾下精锐赶往宣城,而数名信使也骑着快马去往杭州。
他们的猜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自来到这里开始,朱慈烺便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掌控军队之上。
到了现在,他虽不敢说属他麾下的所有军队都能如臂指使,但如常冠林、向仁生、方国安他却是能完全放下心来的,而像刚打了一仗的那几路义军和水师也能算是较为信重。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朱慈烺才在思虑良久之后想明白了那日和李本深会面时的异常到底代表着什么。
没错,就是信重!
多铎会信重汉人吗?
自然是不会的,漫说是他,便是在大清立国二百余年后,满人也从来没有真正信重过任何一个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