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金声没见过“世面”,也非他在武将面前拿乔。
只是这伙持着火铳的明军与他所知完全不同,这自然让曾在军中行走的金声惊讶不已了。
火铳虽也出现了好长时间,但现在的于临阵时大抵也就只能放上一两轮,其后不管怎样,所有人便得持着兵刃与敌人肉搏。
若在大明全盛之时,这般战法自然无往不利,便是在万历年间亦可凭此打赢数场大仗。
可现在大明已非早先那般,在各种各样的不利因素叠加之下,如此战法便成了兵卒们在对敌时先放上一铳,待到短兵相接时就一触即溃了。
而他眼前这些官军,不但人人持铳,更难得的是在打完铳后竟还敢持械肉搏,金声被惊得愣神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也是在敌后领着义军夺回数城的人,便是稍稍走神,在常冠林唤了几声后也便反应了过来。
“不敢,不敢,草民已无官身,只是为了聚拢百姓这才假托先前官职,待打完此战自当领罪。”
“本将应天双桥卫指挥使常冠林,却不知金御史有何打算?”
按着常理来说,常冠林的官职要高于金声,哪怕大明有以文制武的规矩,但他乃是殿下近臣,却也无需闻讯金声的意见。
但说破大天他也只是初到此地,而金声在此城布置了这么多日,诸般情形要比他熟悉许多。
这般情形之下,常冠林如此询问,既是尊重这些义军固守多日的功劳,亦是客观的态度。
只是各人所处位置不同,关注的问题却也有些不同。
常冠林所问之意乃是他对之后的战局有何种布置,可这话听在金声耳中却成了旁的。
“草民此次所犯之罪当是不轻,日后怕是也无自作打算的机会了。”
话音落下,常冠林却也一愣,可他终归也在朝廷里厮混了半生,又如何不明白对方答非所问的因由。
“嗨呀,金御史这是说的哪里话?现在朝廷里是殿下说了算,早先那般风气不说一扫而空,却也容得旁人如此编排?”
对这般话,金声大抵是不太信的。
他很清楚,不管过去的崇祯,或是后来弘光,从本心来说却都是不愿朝廷里乌烟瘴气,寻些有的没的便要将天大的罪名砸在旁人头上的。
可党争已到了那般境地,放眼看去满朝廷都是朋党,便是皇帝不愿如此又能如何?
难道还真能将所有官员都革了?
这却也不是金声悲观,若是将朱慈烺放在他那便宜老子的位置上,说不得也会无力回天。
可偏偏老天爷将他放到了权力真空的应天,如此他才有机会凭着一干贩夫走卒获得一片根基,再趁着朝廷近乎崩溃的机会收拢人马成为江南最强的势力。
当然,这些事情金声是不知道的,便是知道,想来也搞不明白其中缘由。
哪怕真的看到现在的“朝廷”,大抵也只会觉得诸臣忠君爱国,太子殿下谋略惊人,如此才会有现在的局面吧。
“敢问常将军可有把握将鞑子敢出城去?”
淡淡地笑了一下,金声却也没有再纠结于“之后”,看了眼当下战况便对着常冠林问了一句。
此时整条战线已因援军的抵达而稳了下来,哪怕偶有清军闯了过来,却也会在数名兵卒的配合之下饮恨而亡。
这般情形,他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自也难免会希望官军能够助他夺回城门。
“怕是难些。”
将视线往战线上扫了一圈,常冠林心中也对双方战力有了大体了解。
莫看他们方一抵达,防线便稳了下来,甚至在这之后几乎就没有清军能够再次突破,可他和清楚,这不过是占了防线之利,若是没了这道依仗,却也不知局面会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
“你看,”常冠林朝着城墙上指了一下,紧接着便说道:“那些人当是鞑子里的白甲兵,其战力之强悍非同小可,现在有着工事作为凭仗到还能一战,若是”
常冠林并没有将话完全说完,但金声却也明白了其未尽之意。
在这番话的提醒之下,他又回忆了一番,自然也就意识到那些自占了城墙便不再参与作战的鞑子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想明白这一点,金声自也不会强求常冠林出外作战,但当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清军那边传来一阵不清不楚的呼喊声,紧接着那些正在攻击防线的兵卒便一股脑往后退去。
“坏了!城上”
“无事,来时本将已遣人去城墙上协助防守。”
援军既到,敌军退去倒也是情理之中,可不等守军高兴多长时间,却见有十余人被清军压到了城墙边上。
随后便有一清军将官在城墙上高声喊道:“忒那守将看好了!这些人都是尔等袍泽,若想救下他们,只需放下兵刃投降即可,左右城池已破,却也不需再做无谓抵抗!”
这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金声不但从这些人中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更是发现自己的学生江天一。
“涵颖!”
一声痛呼,金声立时泪如雨下。
先前江天一留下断后,为金声下城布置防线争取了宝贵的时间,那时谁都以为他已经阵亡,心中虽有伤痛却也因当下的战局而被死死按在心中。
可现在局面已然稳定下来,而他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金声面前,换做谁来还能克制心中悲痛?
“鞑子素来言而无信,且莫中了他们圈套啊。”
眼见金声这般反应,常冠林自然知道城上那些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由此他的心里自也难免有些担心.
“老师!莫中鞑子诡唔!”
正当金声悲痛难耐,常冠林心中忐忑之时,被五大绑的江天一却趁着清兵关注城内回应时高喊一声。
负责看押他的那名兵卒则在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往他腹间砸了一刀把,直让江天一不由佝偻身子,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伱这学生到是想着老师,却不知老师是不是心疼学生!”
那鞑子军将口里说着,脚下便往江天一那面而去,待到靠近跟前之后便自腰间拔出短刃在他身上比划了起来。
“涵颖!”
这般情形,金声自知鞑子要做什么,亦知如何能救下自己学生的性命,可他又如何能.
那鞑子将军眼见这般情形,随即便提起短刃准备在江天一身上刺伤一下,可谁知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趁此机会猛然向前,一跃便从城上跳了下来。
“老师!我去了!”
阳过之后每次感冒都特别猛烈似乎有些伤了根基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