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江北便代表着承认了江南之战的失败,若他能成功夺了兵权,脱出多铎辖制,这般作为倒也无碍,可若不能,那便是给现管厚厚上了一层眼药,今后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旁的两样虽也有差别,但细说起来却也无有本质区别,说到底也就是虽有小挫,却无关大局的意思。流程断了。
博洛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他既无法下定决心夺不夺兵权,自然也就不能决定让不让兵卒撤回江北。
可军情如火,世情如电,就当他还想从龟甲上寻得一点提示时,一个身着镶白色甲胄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帐外。
此时天色正亮,在军帐内外的光线加持之下他却未在第一时间看清来人是谁。
只是八旗素来以甲胄颜色区分,能身着镶白甲胄且敢堂而皇之挡在军帐中央的又会有哪个?
“十十五叔,你怎.。”
随着那身影的步伐,博洛也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想,可他无论如何也有些想不清楚,只这么几日,多铎是如何赶回应天的。
“大军之中哪有什么叔侄?!”
此时的多铎自然没有好脸色,哪怕他并不知道博洛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但在入营之后,他早已问清那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兵卒是要去往何处。
这般情形之下,就算博洛并没有在实质上做些什么,但心怀不轨却也是昭然若揭了的。
“你倒也算警醒,还知道派兵去押粮草。”
闻得此言,博洛心下顿时一松,可还未等他出言谦虚,却听多铎接着又说道:“粮草毕竟事关重大,你就领兵亲自走一遭吧。”
“啊?!”
“来人,送贝勒爷去江北。”
话音落下,自有戈什哈进账,待到自己双臂都已被人死死挽住,那博洛这才反应了过去来。
“王爷!我是正蓝旗的!伱岂能如此?!”
随着博洛的争辩,他麾下那军将立刻便将腰间战刃拔了出来,一场内讧似乎就要现于眼前。
最初之时,后金就是一个个部落的联合体,各旗人手除了自家旗主便连所谓大汗都不见得理会。
可在历经努尔哈赤与黄台吉父子两代的整治之后,这样的情况却逐渐有了变化。
待到此时此节,哪怕旗兵们还是在旗主、额真面前自称奴才,但要是再有强权出现却也不见得不会听命。
这便是多铎最大的底气了。
“你敢拔刀?!”
呵斥之声突然出多铎口中发出,那军将持着战刃的手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
随后在其凝视之下,那军将长叹一声便也只能将战刃丢在了地上。
“贝勒爷,占卜之术可说了有今日?”
此时,那军将心中已是万般无奈。
若是博洛书信早些发出,哪怕诸事尽皆未定,他却也敢搏上一搏,可现在多铎都已经回了大营,博洛却还连主意都没有想定,他这里却也是有心无力了。
事情到了这里,大抵已能算是尘埃落地,待到博洛和那军将在戈什哈“护送下”离了大营,多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控制了孔有德后,便按着原本的计划率大军悄悄离了宣城。
只是大军行进毕竟耗时良多,他在仔细权衡一番之后终还是决定抛下步卒,只带了千余轻骑回返应天。
莽撞吗?
大抵是莽撞的。
如果博洛能够早些打定主意,那么被送回江北的大抵便是他多铎了。
可多铎同样想得清楚,只要他在大营中现了身,那么给博洛一万个胆子却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这般情形之下,他撑死也就是被夺了统帅之职,却有极大机会能够从那迷信占卜的家伙手中夺来一军。
如此算来,他的莽撞实际上却是在了解敌人的情况下最稳妥的选择。
后面的事大抵也不用多提,左右也就是收服军将控制应天大营。
可在做完这些,军将们都以为多铎是要领军再战,好给这次大败寻一个体面些的收尾时,他却下了一条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命令。
“此番一战,皆因本王心生大意才至尼堪身死,损兵折将。”
这边话音一落,本就气氛压抑的军帐中更连外面微风轻拂之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毫不推卸责任,这是一个领导极其难得品质。
按着常理来讲,正蓝旗的各位额真似乎应该在多铎说完这话之后轻松下来才是,可他们非但没有,反倒更加紧张了起来。
眼见军将们这般样子,多铎倒也不以为意,随后便按着自己的节奏接着说了下去。
“这些日子,本王痛定思痛,认为绝不能再对明军有半点轻视,亦不能用往日经验度之。”
话到这里,军将中自有人轻轻点头。
这些日子他们虽待在应天,但对南面的战事却也非一无所知,自然晓得江南明军惯爱以水师对敌,也就对多铎之言深以为然了。
“所以,本王就有些担心若是明军水师断了我军退路.”
嘶~~~!
随着多铎节奏的推进,军帐之中立时传出数阵倒吸凉气之声。
谁都知道江南之战,明军水师在里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他们现在守在应天大营,明军水师便是有天大的厉害却也不能开到陆上吧。
只是这里面却有一个极其关键的前提条件,那就是拥有足够的粮,而清军的粮食自镇江被破之后便一直尽能勉强维持,若真后路被断
“王爷,未知您意下如何啊。”
事关自己生死,诸将倒也不如之前那般紧张,可当某人壮着胆子向多铎问了这一句之后,却见他面色犹豫,似是心有谋算,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爷,江南水路互通,若有定计还当尽快实行,万不可犹豫啊。”
闻得此言,多铎面上犹豫之色更盛,可在军将接二连三的劝说之下,他终还是将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尽快撤回江北了,可图赖和吞齐还在芜湖,却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