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本还在心中不断开解自己的二人顿时便将注意力放在多铎接下来的话上。
“回朝之后本王会一力担下江南战败的责任。”
此言方出,不但吞齐与图赖二人想要出面劝阻,便是帐中军将亦不想让自家靠山遭此一挫,眼见众人表情,多铎倒也未没太多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后大抵会是洪承畴来主持江南战事,我这里有几句话你等却得记牢了。”
大清虽不擅水战,可自水路往北京送一封信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在等待吞齐、图赖的这几日里,他已把江南之战细细报予了多尔衮知晓,并提出了极有针对性的建议。
恰在昨日,回信抵达镇江城中,他索性也就将其中能说的全都告予自家麾下知晓。
“这朱慈烺乃是我朝大敌,其威胁甚至要远高于闯军和大西军,所以摄政王爷便针对其弱点定下了应对之法并由洪承畴来实施,你等不得干扰其正常军略,却需谨防再出现胡茂祯这等人,可明白了?”
多铎说的语焉不详,可在场之人又有几个痴傻的?也知片刻功夫诸人大抵也就把这段话翻译成了容易理解的意思。
摄政王发现了明国太子的软处,并根据此节定下了一番大计划,只是这大计划却需给汉人极大权利,他们这些人最重要的任务便是防止汉人翻了天去。
其后多铎又就诸般事宜做了一番交代,可自始至终却也未曾提过那大计划到底是何种法子。
眼见王爷这般慎重,各将心中自是又惊醒了一些,但却也无人敢真的询问。
待到酒足饭饱,诸人都多少有些醉意之时,这宴席也便到了尾声,而多铎的江南之战也终于因他的最后一句话而彻底落下帷幕。
“明日全军撤回江北!”
“得令!”
对此,众将倒也没有什么异议,说到底谁都不愿留在镇江这块死地。
于渡江作战而言,能在江南留下一块跳板自然是极好的,但留得少了起不到什么作用,留得多了诸般军资却得从江北转运。
在无法取得水上优势的情况下,运抵一石粮食说不得便要被明军水师打掉五石乃至十石,如此一来这镇江便成了不断流血的创口,却不知还得耗掉多少资源。
再者多铎想到的法子在短期内也不需动什么刀兵,若真能成功却也不一定得再走这条路。
由此,这镇江便没有再守下去的价值了。
至于说明军水师会不会由得他们从容回返江北
围三阙一的道理大家都懂,背水一战的道理大家也懂。
在双方都有内部问题急需解决的情况下,谁还有空再做一场无谓的搏杀?
最终,在明军岸上斥候和水上舟船的监视下,多铎和麾下大军了近三日功夫才撤回扬州,而当朱慈烺得到这一消息时却已是五日之后了。
呼~~~~~~!
暗自舒了一口气后,他便将军报传到了堂中诸臣手里。
他是真怕多铎拢起兵马后来个鱼死网破。
说到底他能在江南取得如此大胜,凭的不过是清军分兵和水师之利罢了。
若真多铎有那霸王的性情,朱慈烺凭着手中那些军力却也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好在鞑子已穿上了鞋,而且那鞋子还是用上好绸缎和细纳底子精心制成,却非努尔哈赤将起兵时那番穷酸模样,倒也不会动不动就举全族之力拼死一搏了。
那军报在堂中转了一圈,诸臣自然是一番歌功颂德,不过诸般情状全都摆在面前,朱慈烺又哪里来的心思去飘飘然呢?
“失节官员到底该如何界定需得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标准,接任之人亦需严格审核,万不能让和鞑子有所勾连的人钻了空子。”
昨日,马士英和黄道周便已返回应天,其余众官说是还在路上,但情况到底如何却也难讲得很。
不过对于此事朱慈烺倒也没有太过纠结,毕竟对杭州的那帮人来说,太子殿下到底倾向北上还是南下尚不可知,出两个代表先来探探风声却也是必要的。
昨夜一番饮宴自不必多说,今日一早朱慈烺便将众人唤到兵部大堂就失节官员的处置“征询”各人意见。
过程自是能轻易想见,众人虽对失节官员的处置没有多少分歧,但在挑选继任者的上面却争了个面红耳赤。
按着马士英的意见,便该由中枢直接指定;按着钱谦益的说法,便该序次递补,遇到有争议的中枢才该介入;
至于黄老先生.
老实讲,黄道周直至争论近半才想到何种方法对自己这方最为有利,他虽也为浙江系争了许久,但终归失了先机,且还有独木难支之感,所以到后面他索性也就和钱谦益站在了一处。
这倒不是说钱、马二人要比他反应迅捷,主要是朱慈烺那日已与应天诸人达成了交易。
这般情形之下,钱谦益自然是早早想好了策略,而越其杰作为马士英的同乡自然也多少得了些消息。
如此一来黄道周的反应慢些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不过黄老先生终归也非笨人,在联想到太子殿下征召刘宗周入朝的事后便自以为清楚了其中关窍,由此也就站在了和自家同为东林的钱谦益一边。
只是浙江也只被鞑子占了数座州县而已,对失节官员的处置其实更多是在南直隶境内,他以为能用少获得利益来换取浙江系魁首的入朝却也实在想得简单了一些。
果然,在几人争论的当中,朱慈烺提出组一名为咨议局的机构,而当黄道周看到在场诸臣皆表示支持之后,他慢慢也就明白了自己的想当然。
按着其本心来说,黄道周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哪怕咨议局的胥吏差役们仅被提为不入流,且活动范围也被太子殿下严格限制在了县这一级,但他很清楚这就代表着皇权对行政权利的侵蚀。
当然,他也有信心这个咨议局会在若干年后成为文官系统的一部分,可于此时而言,这个机构却非官僚们能够掌控。
可他一个人反对有用吗?又该以何种理由反对呢?
退一万步来讲,他便是摆出一副死谏的架势,会不会又被旁人以为是在阻碍刘宗周入朝呢?
要知道,同样是入朝,一番交谈之后打法回家和一番交谈之后委以重任却是有本质差别的。
由此,黄老先生在数番权衡之后终还是与众人一道表达了对太子殿下英明决策的支持,而朱慈烺在得尝所愿之后也便将话题转到了下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上。
(本章完)